顾怀璟下意识抬头一看。

  见简兰宜盛装后,又是另一番美貌与风情。

  只是走路仍有些滞涩,应该身体某些地方,还是很不适。

  早知道,他该轻点的……

  顾怀璟立刻移开视线,站了起来,“现在先去敬茶。”

  简兰宜再次致歉,“对不住世子,我耽误时间了。”

  “待会儿见了长辈们后,我会解释,不会连累您的。”

  顾怀璟眉头微蹙,“不是说了,我错得更多么?”

  “再说论起来我们都是受害者,从来没有受害者先怪上自己的道理。”

  “待会儿我来说,如非必要,你都听着便是!”

  说完,便先往外走了去。

  但还是不自觉放缓了脚步。

  简兰宜看在眼里,就偷偷翘起了嘴角。

  还是那句话,她当然要报仇雪恨。

  那是她出钱出力任劳任怨,无私奉献和牺牲的整整八年。

  却直到被悉心教养、视若亲生的儿子——对外宣称是她生的,实则却是从顾氏族中过继来的顾明嘉灌下剧毒。

  简兰宜才终于知道,原来多年来顾怀琛不能人道的秘密是假。

  她和顾明嘉的母慈子孝是假。

  她婆婆王氏和两个小姑子顾怀珍、顾怀琳对她所谓的好,也通通是假。

  一切都是假!

  顾明嘉其实就是顾怀琛亲生的,至于他的生母,则是顾怀琛从小青梅竹**心上人岑雪柔。

  只不过岑雪柔的父亲早几年因贪墨获罪,她沦为了罪臣之女,见不得光。

  王氏又一直记恨昔年自家妹妹看不上崇安侯府和顾怀琛,不肯干脆许亲,而是一直含含混混的拖延着。

  显然就是拿她家和她儿子当万不得已的备选。

  所以顾怀琛只能偷偷将岑雪柔养在外面而已。

  既然顾怀琛终于有能力替岑父平反,岑雪柔也见得光了。

  她这个一直以来只是替岑雪柔占位子的人,自然也可以**了。

  简兰宜此刻想起她被顾明嘉灌下剧毒,痛得五脏六腑都犹如火烧时。

  顾怀琛却小心翼翼搀着已经显怀的岑雪柔,冷酷的告诉她,那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

  在这个孩子和顾明嘉之间,他们还有一个孩子顾明熹。

  他已经委屈了岑雪柔母子这么多年,不能再继续委屈他们。

  让她安心上路,“看在你多年持家有方的份儿上,我会为你风光大葬。”

  “让你享足死后哀荣的,也算让你死而无憾了!”

  除了顾怀琛满脸的冷酷。

  岑雪柔满脸的得意和嘲讽,“竟然还跟琛哥说什么‘多年的夫妻情分’,琛哥都没碰过你,哪来的夫妻情分?”

  “你这些年充其量就是个替我管家卖命的婆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还有顾明嘉的解气,“可不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一个替娘您占位子的工具罢了,却从小对我非打即骂严厉至极。”

  “还委屈我为什么从来不叫娘,只肯叫母亲。我又不是没有娘,凭什么叫一个蠢货娘?”

  “总算今儿可以亲自送蠢货上路了!”

  王氏和顾怀珍顾怀琳也对她没有半分的怜悯、不忍。

  “占了雪柔的位子这么多年,害得我孙子都只能偷偷摸摸的,早该死了!”

  “可不是,一个只差没爹没**破落户,拿什么跟柔姐姐比?不对,现在该改口叫二嫂了。”

  “反正我从来都只认二嫂这一个嫂子……当初竟还在外面放印子钱,当真是油锅里的银子都恨不得捞出来花。”

  “一身的铜臭味儿,也就是外人不知道,不然我们崇安侯府几辈子的老脸都要让她丢光了!”

  简兰宜这才终于得知。

  原来不止**和小畜生欺骗利用了她,顾家的其他人也都知道。

  只瞒着她一个。

  她多年来的呕心沥血,落得的便是白为**—人母子作嫁,死不瞑目的下场……

  叫简兰宜此刻想起来,怎能不恨得滴血?

  此仇不共戴天!

  只是,怎么报仇眼下却是个大问题。

  她所谓的娘家云阳伯府和父亲都是指望不上的。

  她还只有几个丫头、一房陪房,只有在外人看来尚算体面,实则只有自己知道多不顶事的嫁妆。

  是真正的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所以,即使她现在再悲愤再仇恨,短时间内也是报不了仇,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的。

  毕竟她连岑雪柔和顾明嘉眼下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便只能从长计议,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了。

  幸好现在看来,顾怀璟的确对她愧疚了。

  因为愧疚,所以她刚才沐浴的热水是加了药材的,衣裳首饰也为她准备好了。

  还怕她饿着、精力不济,特意准备了点心参汤。

  刚才又放缓了脚步,——哪怕仍一脸的冷淡疏离。

  那他,应该便多少是可以利用的吧?

  简兰宜心里大概有了主意。

  忙追顾怀璟去了,“世子等等我……”

  两人被红莲等人簇拥着,出了院门,再穿过一片花园和回廊。

  便抵达了崇安侯和王氏的正院——朝晖堂。

  再在丫头的通禀声中,“世子、世子夫人来了。”

  进了正厅。

  就见除了坐在上首的崇安侯和王氏,顾怀珍顾怀琳也在。

  还有顾氏近枝的一些长辈们。

  只是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应该是等得太久,不耐烦了。

  自然,顾怀琛和简清霜也在。

  二人都一身的喜庆华贵,看起来还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妥妥的一对璧人。

  简兰宜衣袖下的拳头一下攥紧了,整个身体也绷紧了。

  哪怕过来的路上她已经做过无数遍的心理建设,哪怕她已经逼自己控制再控制。

  终究还是忍不住看向顾怀琛的双眼,依然如最锋利的利刃一般。

  若眼神就能杀人,那顾怀琛必定已是千疮百孔!

  猪狗不如的人渣,既然早有心上人,为什么拉无辜的人下水?

  她母早亡父不疼无依无靠,是他当时能选祸害到的最佳人选,就活该是吧?

  为了欺骗、利用她,榨**所有的价值。

  还不惜对着她多年如一日的演温柔体贴,不惜当着她的面吃调理身体的药。

  他这么爱演这么会演,怎么不当戏子去!

  顾怀璟见简兰宜一进花厅,就盯着自家二弟看。

  整个人的情绪看起来,也分明有不小的波动。

  眉头不自觉一蹙。

  她这是,见过他二弟后,越发为……昨晚的事,后悔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