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兰宜出了简清霜的院子,便把简清霜给抛到了脑后去。

  可笑又可憎的、不值当的人,连让她在自己脑子里多待一瞬,都是浪费。

  她低声问红莲,“你知道世子脸上的伤痕是什么时候、怎么弄的吗?”

  “这些年又有没有尝试过淡化、甚至去掉那痕迹?”

  红莲不防简兰宜会忽然问这个。

  怔了一下,方摇头,“奴婢到爷院里服侍时,已经十一岁。”

  “那时候爷便已经……,府里也从没人说过这事儿,所以奴婢也不知道。”

  “这些年爷也没管过那痕迹,奴婢和陈大哥倒是劝过。但爷说他又不靠脸吃饭,便都不了了之了。”

  “世子夫人何以忽然这般问,难道是……”

  嫌弃爷了?

  可瞧着又不像……

  简兰宜蹙眉,“我是想着,能不能为世子配点祛疤的药,看试试后能不能有效果。”

  “但听你说来,世子已经伤了很多年,自己也对此并不上心。”

  “所以觉得可能不会很容易……”

  说着一咬牙,“但再不容易,也要去做。”

  “做了好歹还能有希望,不做可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红莲昨儿也是听见了那些长舌妇嫌弃顾怀璟伤了脸破了相,连荫恩谋个闲职都难的。

  自然一听就明白简兰宜为什么会忽然下这样的决心了。

  忙重重点头,“世子夫人说的是,总要试过才知道。”

  “事在人为,只要坚持不放弃,也一定会有所收获!”

  “那奴婢能做什么吗,世子夫人只管吩咐。”

  “要不,奴婢先请陈大哥帮忙打听一下,如今京城哪个太医或是大夫,是擅长治外伤祛疤痕的?”

  简兰宜摆手,“先不用。我其实自学过一点医术,所以打算先自己试试配药。”

  “我待会儿回去后,就列一张单子。你悄悄安排人出去把我需要的东西,都给我买回来。”

  “另外,看能不能再弄点相关的医书来,这个怕就得请陈捷帮忙了。”

  “等我配出来,试过觉得有用了,再告诉世子,让他试试也不迟。”

  不然一开始就让顾怀璟知道了,只怕不会让她配了。

  哼,‘又不靠脸吃饭’就不管那伤痕了,真是有够会怄人的!

  红莲惊喜,“世子夫人还会医术呢?当真是深藏不露!”

  “那回去您就列单子,奴婢一定尽快把您需要的都弄来。”

  “咱们争取到时候来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亮瞎所有人的狗眼!”

  简兰宜轻笑,“我也是这么想的,看那些人届时还怎么狗眼看人低。”

  “那就先咱们和陈捷知道,我最多再告诉一下丹朱。”

  “省得不慎先走漏了风声,横生枝节。”

  红莲应了“是”。

  主仆俩方回了自家院子里。

  到得下午。

  简兰宜正斟酌着,进一步优化自己已初步列好的清单。

  丹朱兴冲冲的进来了,“世子夫人,账房那边闹起来了!”

  不等简兰宜问她。

  已噼里啪啦说开了,“听说是南北货行的人结账来了,账房银子却不够,人家便不走,所以请了李妈妈去。”

  “李妈妈到了后,发现缺口不小。就问他们银子去了哪里,是不是让他们给贪污挪用了?”

  “账房的人很委屈,说本来公中便一直亏空,二少夫人接手管家后,还一直大手大脚的,导致亏空更大了。”

  “他们每天都辛辛苦苦,累死累活,还要被诬陷贪污,实在受不得这个气。”

  “所以都要撩挑子不干了……这会儿听说李妈妈都还在跟他们掰扯呢!”

  简兰宜闻言,虽然知道这一出好戏迟早会上演的。

  还是没想到,会上演得这么快。

  也是,照简清霜昨儿那撒钱的气派,加之又才给阖府上下订了秋裳、夹袄。

  欠各商家的银子也肯定是直线上升。

  人家又不是开票号的,也没有坐拥金山银山,使不完的银子。

  欠银多了,难免周转不开,可不得尽快把欠银都结算了,拿回去平账加再进货了?

  正好昨儿节也过完了,今日上门,也不会扫了主人家的兴了……

  简兰宜扯唇,“那掰扯出什么结果了吗?”

  “只有南北货行的人来结账,其他布庄、粮行这些没来人吗?”

  丹朱道:“应该今儿只有南北货行来了人。”

  “除了米面衣料这些,旁的一应吃喝用度,基本都是南北货行在给府里供应。”

  “一月下来,不可细算,让人掌柜的怎能不急?”

  “而且我瞧着,今儿不管南北货行的人拿不拿得到银子,明儿其他各家的人都势必会登门。”

  “世子夫人不信只管等着瞧。”

  简兰宜嗤笑,“我没不信啊,我可早就在等着看戏了。”

  “继续让人去探,有了进展继续来报。”

  “得嘞。”丹朱便笑着往外去了。

  简兰宜这才算起以简清霜如今的嫁妆,够不够应付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来。

  除了不能卖的庄子宅子,还有大件的家具摆设之类。

  简清霜立时就能动用的钱财不超过五百两。

  就算她回门时,赵氏八成又给她塞了银票,只怕也有限。

  而侯府一月的开销至少也得七八百两。

  还才办了喜事、过了中秋。

  以王氏的自私贪财,办喜事收的一些金帛,应该也早成了她私人的体己。

  那此番南北货行、布庄、粮行的欠银合起来。

  估计至少也得小两千两。

  简清霜岂不还得当一部分自己的首饰头面,才能把讨债的人都送走了?

  啧,哪家的新媳妇还在新婚头月,就得当首饰的?

  这当家主母当得也真是可怜见的!

  彼时账房里。

  李妈妈跟账房的人掰扯了半天,累得那叫一个气喘吁吁。

  但她更多还是气的、急的。

  因为她忽然就明白过来,王氏一开始为什么非要简兰宜管家。

  简兰宜又为什么死活不肯接手,之后哪怕奉命“协助”自家少夫人,也一直滑不丢手了。

  敢情夫人就是太清楚公中的亏空了,才会想让简兰宜去填坑的。

  横竖她才抢了自家少夫人的嫁妆,发了横财。

  夫人本来也不喜欢世子。

  那让自己不喜欢的儿子和儿媳既出银子又出力的,供一家人吃喝高乐,不正好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