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兰宜听到这里,扯唇嘲讽一笑,“那女人一定是在借题发挥,先发制人。”

  “先哭着闹着要离开,还一副此生不复相见的架势,自然就能吓住顾怀琛。”

  “从而她说什么,顾怀琛愧疚之下,就答应什么,她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岑雪柔那点子心思,她如今旁观者清,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丹朱点头,“听唐海说来,二爷的确急坏了。”

  “他才跟厨娘在后边儿的小门悄悄说完话,二爷便已赶到了。”

  “之后,说是二爷抵赖不过,只得承认跟二少夫人已经圆了房,那一位便又哭闹起来……”

  顾怀琛见岑雪柔又哭又吐,脸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

  本来死活不承认的,怕她越发气坏身子,连带腹中的孩子都出问题。

  可岑雪柔哪肯罢休?

  又是拉又是扯的,非要亲眼看一看顾怀琛身上是不是真的没有痕迹。

  若任何可疑的痕迹都没有,她就相信他没有骗她,没有背叛他们的爱情。

  把顾怀琛的衣裳都给扯坏了。

  自然,顾怀琛背上还没消的痕迹也再遮掩不住,证实他的确已经跟简清霜圆了房。

  岑雪柔这下反倒不哭了。

  红肿着眼冷着脸,给了顾怀琛两条路,“要么,琛哥你带我回去,从此我们一家人也再不分离。”

  “要么,你便放我离开,两个孩子我也一并带走。”

  “虽然届时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孩子,日子想也知道不会好过。”

  “但总好过现在这样,我们母子常年都只能偷偷摸摸,跟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见不得光。”

  “好过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说着抽泣了一声,“你也不用担心,我有钱妈妈帮忙,就我们几个人,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只要我和钱妈妈多做针线,想来养活自己还是不难的。”

  “而琛哥你现在有了新人,相信也很快会再有孩子。来年再高中后,更是家庭前途双丰收。”

  “如此算来,分开于我们其实都大有好处,何乐不为呢?”

  顾怀琛路上就已经满心愧疚的想好了。

  见面后无论岑雪柔怎么说、怎么闹,甚至骂他打他。

  他都会依着她顺着他,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他也无论她要什么,都会毫不犹豫的给她,便现在给不了,将来也定会十倍百倍的补偿她。

  谁让他的确负了她,狠狠伤了她的心?

  但他还是没想到,岑雪柔会这般的决绝。

  只肯给他两条路,还是两条他眼下都不能选、也做不到的路,压根儿没有第三条!

  顾怀琛的太阳穴立时突突的跳起来。

  却还得耐下性子来,软语劝说岑雪柔,“我怎么可能放柔儿你离开?”

  “以前……都不可能放,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妻孩子都有两个了,当然更不可能放了。”

  “不但现在不可能放,这辈子都不可能放!”

  “但我也真的不能现在接你入府去,我舍不得让你做小伏低低人一等,也舍不得让我们的孩子只能是庶出。”

  不等岑雪柔说话,忙又继续,“你再给我几年时间好不好?”

  “等来年我中了,再设法替姨父平了反。我便立刻休了简氏,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进去。”

  “从此我们一家人真正再也不分开,也再不让你们母子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好不好?”

  “柔儿你若不信,我可以发毒誓的。若我做不到刚才说的、若我再委屈你们母子,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

  后面的话,让岑雪柔捂住嘴。

  给堵了回去,“不许胡说八道,一天天嘴上也没个忌讳的。”

  “往后再不许如此了!”

  可惜她还是听不进顾怀琛的话,“你到时候怎么休了简氏?”

  “你都已经跟她圆了房,说不定孩子也已经在路上。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发妻,什么错都没犯。”

  “她还年轻漂亮,让你这么快便把持不住。”

  “将来自然也是舍不得休的,何必为难自己?不如长痛不如短痛,今日我们便做个彻底的了断!”

  顾怀琛头更痛了,“我不是把持不住,我那日纯粹、纯粹就是喝了参汤,天气又太燥。”

  “我就、就……总之是稀里糊涂发生的,我根本不是出于自愿,也压根儿不是真的想碰她。”

  “甚至我现在都还在怀疑,我是不是被人给算计了?”

  “但不管怎么说,都绝不会再有下次了,——真的,我这几日都很自觉,再没进过她房门,后面更不会进。”

  “所以柔儿你能不能,别逼我了……我已经够愧疚、够难受了……”

  岑雪柔就含泪惨笑起来,“你再难受,能有我难受?”

  “我都难受得恨不得立时死过去,恨不得当初没有撑到回京找你,而是直接死在半道上了!”

  “因为我不再是你的唯一,我们许过的承诺,再也不作数了……”

  越说越悲愤,“我又是在逼你吗?我是在解决问题。”

  “你也不必再找理由,不必再为自己狡辩了。说到底,你就是变了心,就是另有所爱了。”

  “既然如此,直接放我们母子走啊,我们母子走了,就再也不会耽误你、不会拖累你了……咳咳……呕……”

  说到最后,因为太激动,再次又咳又吐起来。

  急得钱妈妈在一旁眼泪都来了,“太太千万冷静一点,不看自己,也要看腹中的小哥儿啊……”

  又说顾怀琛,“爷就不能让让太太吗?本来她就害喜严重,人都瘦成什么样了。”

  “您还这般针锋相对,明明就是、就是您负了她……”

  “您这果然是有了新欢,就不管旧爱死活了么?我本来不赞同太太带了哥儿离开,一直在劝的,毕竟跟您这么多年的情分。”

  “可现在,我也赞同太太离开了。现在离开,好歹还能保留美好的回忆,等将来闹得情分全无反目成仇了,再来后悔,可就迟了!”

  顾怀琛见岑雪柔哭得梨花带雨,单薄的身子抖得秋风里的落叶一般。

  顾不得头疼,只剩心疼了,“柔儿你先冷静一点。”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但我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离开。”

  “往后能不能,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只要你不再说,我把心掏出来给你,都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