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颜湛偷的!”颜文卿立马接口道。

  闻臣眼神更加嘲弄了,“本座记得,上个月颜俊生了一场重病,卧病在床整整一月,前两天才能上朝,敢问颜大人,病这么重是怎么下地体验民间疾苦的?”

  颜文卿理直气壮道:“家丁口述,俊儿写的,不行吗?”

  “行,当然行,既然是上个月写的,那颜郎中应该还记得吧,不如口述一下证明清白?”闻臣似笑非啼到。

  颜俊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他根本没有写,如何能背的下来?

  颜文卿也是一懵,袖子里的手猛的捏紧,眼底闪过恨意。

  这个逆子,都被赶出家门了,还要来害他害俊儿!

  逆子!

  他当初怎么不狠心毒死他,让他有机会写出秋收赋的后记!

  看颜俊那副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北凉帝一拍扶手,扬声道:“让颜湛进来背,若能背下来,颜文卿,你最好给朕一个交代。”

  目光隐含威胁,看的颜文卿浑身冰凉。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俊儿完了。

  眼看着青色长衫出现在门口,颜文卿反应迅速的拉着颜俊跪下来,“陛下,臣知错了,是臣当初猪油蒙了心才让俊儿冒领秋收赋的作者,还请陛下饶命。”

  殿门口,青年脚步微顿。

  闻臣似笑非笑道:“这么说,颜大人是承认颜俊剽窃偷盗颜湛的文章了?”

  颜俊疯狂摇头想要否认,面露哀求的看着自己父亲,不能承认,他不能承认,他堂堂颜家嫡子怎么能比庶子差?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颜文卿只想保住自己的官位,比起被颜湛当堂拆穿,现在承认才能及时止损。

  “老臣承认,还请陛下放过我儿,这都是老臣做的,俊儿不愿意,是臣以父亲之名逼迫他的,还请陛下明察。”

  “爹……”颜俊哭出了声,鼻涕混着血流出来,好不恶心。

  北凉帝眸光冷煞,“颜文卿,你还真是另朕刮目相看啊,为了嫡子,剽窃庶子的文章!”

  “臣知错!”

  颜文卿跪趴在地上,心知肚明颜俊的官是保不住了,但是陛下不会动他,今日已经处置太多官员了,不能在动任何人了。

  果不其然,北凉帝只是道:“颜俊剽窃偷盗,欺君罔上,朕命你脱去官身,此生不得参加科考,并在天下人面前给颜湛道歉,秋收赋署名更改,颜文卿知错犯错,袒护嫡子,罚奉三年。”

  颜文卿听到这个惩罚,舒了口气。

  “多谢陛下。”

  “颜湛呢?”

  北凉帝想看看这位让闻臣和昭儿轮番替他做主的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随着话落,青色长衫彻底出现在众人面前,青年身姿劲瘦修长,面容白皙儒雅,许多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皮肤白的吓人,更显得眉眼深邃,骨子里透出的文人墨骨的气质。

  “草民颜湛参见陛下。”

  北凉皇目光复杂的在颜湛身上扫视着,声音威严的问道,“秋收赋是你写的?”

  “回陛下的话,是草民十五岁时所写。”颜湛声音朗润好听,走起路来却一瘸一拐的,让北凉帝更加头疼了。

  “这件事是颜俊有错在先,你想要颜家给你什么补偿但说无妨,朕都会为你做主的。”

  颜文卿身体颤了颤。

  颜湛轻声道:“回陛下,草民不要颜家的补偿,草民这些年见过各种因为生计奔波的老百姓,为了粮食哀求上天的农民,所以草民斗胆求陛下让草民去北方赈灾。”

  “你确实胆大妄为,敢说出这种话来。”北凉帝眸光深沉。

  凤昭月淡声开口,“父皇,颜湛的才学摆在那里,他又对农业之事较他人熟络,若不是颜家作孽,此时颜郎中应该是颜湛,父皇不妨给他一次机会。”

  “皇妹说的轻巧,他一个白衣,空有才学,谁能保证他能做好?北地那么多百姓难道都要给他当试炼石吗?”

  凤瑾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众臣纷纷附和。

  就连一向和凤瑾作对的凤鸣都向着凤瑾说了好几句话。

  “肃静!”北凉帝不忍女儿被众臣针对,清了清嗓子让大殿安静下来,正要说些什么,清冷的女声冷冷响起。

  “诸位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本宫愿意在此立下军令状,给颜湛十天试用时间,到达北地之后十天,若北地百姓的灾情没有缓解,本宫愿意以死谢罪!”

  “昭儿!”北凉帝忍不住呵斥。

  颜湛瞳孔地震,猛的抬头看向立于自己前方的红色窈窕背影,心底大为震撼。

  众人也被凤昭月这话震住了,场面一时寂静无声,直到一声不阴不阳的嗤笑打破这股寂静。

  “长公主殿下真是爱才如命啊。”闻臣坐在太师椅上拍了拍手,浓黑般的狭长眸子,眼底有一瞬的猩红,转瞬即逝。

  凤昭月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望着上方明黄色的身影,声音坚定,“儿臣愿以性命担保,父皇可以派重臣盯着颜湛,十日之后他做的不好,立马取代他的位置。”

  这既是对颜湛百分百的信任,也是对北地百姓的负责,她不会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但也不会让人有机会生出事端。

  北凉帝深吸一口气,被凤昭月气的脑仁都疼了,捂着太阳穴,沉声问道:“长公主都这么说了,你们谁愿意替朕看着颜湛?”

  言外之意竟是同意了凤昭月的提议。

  “臣去吧。”沈怀瑾突然拱手上前,沈自重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就听沈怀瑾道:“臣愿意替陛下分忧。”

  “好,那就你和颜湛一起去。”北凉帝心里松了口气。

  沈家这个长子还是不错的,好威胁,懂分寸,若是颜湛真不行,他也得为昭儿刚刚的话寻个退路。

  “臣谢陛下。”

  “草民多谢陛下。”

  事情也算是敲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朝臣七嘴八舌的议论,一直到午时,这场早朝才在李公公的一声退朝下结束。

  凤昭月缓步走出,颜湛自然跟在她的身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颜湛日后就是长公主府的幕僚了。

  “殿下何必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就算不去赈灾,我参见今年的科考也能夺魁,一样能入仕。”颜湛低声道。

  以命相赌。

  他,真的值得吗?

  颜湛心里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