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缓缓睁开眼,瞥了谷大用一眼。

  轻声回道:“就去西苑吧....”

  “是!”

  听到”朱厚燳“这决定。

  谷大用这才松了一口气。

  立即向跟随在马车旁的张永,递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天子还是不想回宫的。

  这还是他们那位熟悉的陛下。

  是他们想多了。

  但他们没高兴多久,且听到朱厚熜轻声问道:“最近朝中积压了多少奏折没批?”

  “都给朕拿来。”

  “还有,传令阁臣到报房待命。”

  听到这话。

  谷大用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这下糟了。

  陛下真的变了。

  竟然主动要求处理奏折?

  而且还要召集阁臣……甚至同意让阁臣进入报房议事?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说。

  但还是听从天命,一一吩咐了下去。

  不久之后。

  在报房之中。

  张永和谷大用两人,各自抱着厚厚一叠奏章走了进来。

  在他们的目光下,

  朱厚熜开始审阅奏折。

  同时。

  他让几个小太监在一旁候着。

  让他们一人拿着一些奏折,第一个拿的是各地上报的日常琐事,比如上个月降雨,干旱的天数等。

  第二个太监拿着的则是,他暂时搁置的。

  至于最后一个。

  他打算待会再派上用场。

  最终,在谷大用和张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情况下,“朱厚燳”似乎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急切地拿起了一叠奏章。

  朱厚熜拿到奏章后,如同得到了珍贵的宝物。

  随即。

  打开了历史公会。

  把公会所有人皇帝都叫了一遍,才缓缓站起身,从容喊道:“传令阁臣,入殿议事!”

  “是!”

  谷大用和张永不敢怠慢。

  步伐匆匆地朝前殿方向而去。

  很快。

  一张熟悉的面孔,带着几名阁臣走了进来。

  “杨延和?”

  看着杨延和,朱厚熜嘴角微微扬了扬,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意。

  嘉靖朝那场声势浩大的礼仪之争中,朱厚熜与内阁首辅杨廷和父子,可是交手过多年的。

  不过此时的朱厚熜已不再是那个青涩的新君。

  “老臣杨廷和,参见陛下!”

  在杨廷和带头下。

  其他三名阁臣和六部尚书也齐齐行礼。

  “唉~”

  可他们刚跪下,朱厚熜却是发出了一声长叹。

  听到这叹息声。

  杨延和等人怔了怔。

  他们刚来就叹息?

  难道天子又想出什么诡计整他们?

  然而。

  “朱厚燳”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朕错了!”

  “错得真是离谱啊!”

  杨廷和:???

  梁储:????

  谷大用:???

  在场一一众阁臣都懵逼了。

  发生啥了?

  陛下竟然在认错?

  他们听错了?

  正当杨廷和震惊之际,一旁梁储立刻偷偷递给他一个眼神。

  杨廷和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作揖道:“陛下!”

  “您一心为国为民,偶尔做错些事也能理解的!”

  “只要能够改正过来!”

  “我相信大明在您的治理下,定能振兴!”

  一旁的梁储也当即附和道:“没错!只要陛下不再贪图享乐,亲贤臣,远小人!”

  “臣等愿为陛下尽忠至死!”

  不论“朱厚燳”因何事认错。

  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有的没的都说了一通。

  但他们不知道朱厚熜并非“朱厚燳”。

  所以他们的话。

  朱厚熜一点都没听进去,而是自顾自的叹息道:“不孝有三,无孝为大!”

  “朕登基也有十几年,至今仍无子嗣,朕确实错了!”

  原本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杨廷和。

  当即愣住了。

  他们不是在谈着政事?

  怎么突然提起这?

  没等杨廷和等人反应过来。

  朱厚熜便从容地拿起一份奏章,扔给了一旁的太监。

  让其递给在场每一位大臣看。

  “这....”

  杨廷和与梁储仅是匆匆一瞥,便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他们看到。

  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在奏折中,竟然请天子过继宁王世子立为太子。

  当看到里面内容时。

  杨廷和感到一阵寒意自心底升起。

  陛下这是打算要将宁王世子立为太子?

  让宁王一脉继承皇位?

  要真是这样。

  这让朱棣一脉其他藩王怎么看?

  天下能不乱?

  杨廷和立刻跪下,声音高亢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春秋正盛,来日方长,必将有后。”

  “而且湖广尚有兴王的近亲,怎么也轮不到宁王一脉来继承大统啊!”

  朱厚熜帝目光扫过跪在脚下的众臣,不由得感慨道:“但一日无后,朕便寝食难安!”

  “心中更是无比痛苦与自责。”

  “国本一日未定,朕如何能安心治理天下,又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朱厚熜的话语中充满了哀伤。

  但他并未直接表明自己的决定。

  而是不断向杨廷和等人暗示,自己有意立宁王的世子为太子。

  可杨廷和等人已被吓得心神不宁了。

  杨廷和更是坚定地对朱厚熜说道:“陛下!这绝非是您的过错!”

  “您还年轻,假以时日,定会有皇子诞生!”

  “是的,陛下,等到东宫有了嫡子,又该如何是好?”

  “……”

  朝臣们相互对视,不知所措。

  朱厚熜却对面前的群臣挥了挥手,说道:“诸位爱卿不用再说了!”

  “朕自觉有罪,现在就去太庙反省!”

  此时的朱厚熜表现得像一位忧国忧民的圣君,朝着太庙的方向走去。

  当朱厚熜走出大殿时,他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杨廷和等人。

  几位阁臣,不过是朱厚熜的喉舌。

  这点人,还远不够他收网。

  朱厚熜冷然离去,留下杨廷和、梁储以及六部的高级官员在前殿中面面相觑。

  杨廷和的朝服已被冷汗浸透,显得狼狈不堪。

  内阁次辅梁储,心有余悸地望着杨廷和,焦急地询问:“杨阁老,我们该如何是好?”

  “若宁王世子真的被立为太子,你我将成为千古罪人!”

  杨廷和面色如纸,双手微颤,声音低沉而急切:“立刻召集所有官员,前往太庙,我们必须死谏!”

  “绝不能允许这旨意发出去!”

  “是!”

  梁储等人迅速散去后,杨廷和猛地从地上站起,

  紧握张永的手,神色紧张地质问:

  “张公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以前是任性了一点,但也从未像今天这样啊!”

  “怎么突然要立宁王世子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