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你别蹬鼻子上脸!先说疫病起于顺天河,给我扣了个治下不利的帽子,又说要带谢秀才深入病区,那可是咱们顺天镇的人才!出了事你担待的起吗!干脆,你也不许去,带谢子怀回柳家去,这两日没我的允许,不许出门!还有你们,既然说等药效,那就都给我等着!”

  回到柳家,陆锦安排了每个病人的药物,和柳夫人告别。

  “这几日我会离开,但此事不能被人知道,若有人来找我,你还得帮我瞒着点儿。”

  “你这是要去哪儿?全镇的人都知道你得罪了镇长,被关在柳家不许出门。”

  陆锦但笑不语。

  是夜,孙雄独身一人着便服来到柳家,呆了一炷香的时间,又匆匆走了。

  隔日天还没亮,柳家后门突然打开,两人一马走了出去。

  陆锦前几日来镇上买的枣红马被照顾的很精神。

  马车的目标大,两人决定骑马离开。

  她本以为谢子怀柔弱书生一枚不会骑马,还想着是否需要带个牵**。

  谁料文弱书生大长腿一迈,直接跨上了马背,高高坐在马背上,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将他笼罩在光芒之中。

  光芒之中的人,朝她伸出了手。

  陆锦眼前一亮,谢子怀居然有这么男人的一面。

  幸好她现在已经瘦到一百一了,否则这枣红马要遭罪了。

  陆锦在前,谢子怀在后,后头的双手拉着马缰绳,将前头的牢牢锁在怀里。

  陆锦是真害怕,这是她第一次骑马,于是身体紧绷死死抓住谢子怀的手腕,生怕掉下去。

  “放松。”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温热的气息落在陆锦耳朵上,她缩了缩脖子。

  身后传来若有若无一声低笑。

  陆锦:“你笑什么?”

  谢子怀踢了一下脚蹬,马儿慢悠悠走了起来。

  “你听错了。”

  路上的泥泞比陆锦出村时好了许多,但仍然难走,枣红马走的很慢,时而打个响鼻表示不满。

  “若是你说的,霍乱起于顺天河沿线,可为何是从大名府回来的柳兄等人先发了病,而不是河流沿线的百姓?”

  “只有一种可能,不止顺天镇有了霍乱,说不定整个大名府,或者大夏国所有因融雪发了洪水的地方,都有疫病。还有,顺天镇的疫病的确有可能发于顺天河沿线,但我的止泻药和消炎药不可能两日都不见效,所以这事儿有蹊跷。”

  “你是说,你的药被人动了手脚?”

  “不排除这种可能。”

  “为何不与镇长说明,让他派人调查此事?而是要悄悄离开自己去查?”

  陆锦回头看谢子怀:“你觉得,你那镇长朋友会想不到这件事吗?昨夜他来找过我。”

  谢子怀猛然低头,孙雄居然深夜独访他的娘子!

  “孙雄昨夜来见你,除了让你秘查送药之事,还说了什么?”

  毕竟他那兄长看陆锦的眼神就不对劲儿!

  “不然呢?他要是白日光明正大让我去查,恐怕早就打草惊蛇了,啥都查不出来。”

  陆锦一双杏眼清亮温柔,嘴边带着一抹玩味的笑,看的谢子怀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给了我出城文牒,让我带你一起调查此事,所以你现在是我的属下,要任我差遣!”

  谢子怀心中疑惑总算解了,昨**还奇怪,孙雄怎么可能为了保护他当众对陆锦发难,还闹得满城皆知呢!

  原来是为了让他们私下调查?

  “这件事你让我很意外。”谢子怀语气里充满赞赏之意。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夸我吗?”

  “完全可以。”

  陆锦:不错不错,这次长嘴了。

  去东平村会路过下湾村,两人先在下湾村落脚。

  调查顺天河沿线疫病这事儿,与其去不熟悉的东平村,倒不如回下湾村,熟门熟路熟人,更好办事。

  洪水已经退了一半,露出被浸泡冲刷得烂泥一样的田地,各家都大门紧闭,两人进村后,狗叫的厉害。

  陆家,鲁氏趴在炕上,陆程和谢枫一个在厨房熬药,一个在烧水。

  见姐姐姐夫回来,陆程扔了烧火棍就跑了出去,死死抱住陆锦的大腿。

  “姐!你可回来了!娘病了,你快看看!”

  谢枫左右手各端着一碗汤药从厨房走出来,见到谢子怀,红了眼睛。

  “二叔,我爹也病倒了。”

  谢子怀朝陆锦点了点头,带着谢枫去谢家。

  鲁氏正趴在炕上捂着肚子呻吟,陆程用布巾蒙着脸,将汤药端过去。

  “娘,吃药。”

  鲁氏没抬头,趴在炕沿上愠怒:

  “谁让你进来的,把药放在门口,出去!”

  即便自己病的难受,也不愿孩儿近前端药递水。

  陆程哭着说:“娘,是姐回来了。”

  鲁氏这才缓缓抬头,看到陆锦,泪流满脸。

  “锦儿!你这死丫头!我还以为你在镇上染了疫病!娘担心死你了!”

  陆锦鼻子一酸:“娘,你自己都病了,别为我担心了。”

  把人扶起来,给了药,刚要盖被子,鲁氏撑着身子爬起来要去茅房。

  在院子里等着的空,陆锦问陆程:“除了汤药,可有吃过别的药?”

  陆程摇头:“村长只给生病的人家发了一点草药,让一日三次服用,你走那天娘就开始拉肚子了,现在吃了两天的药还是不见好。”

  陆锦皱眉,草药数量不对,她配的粉剂药以及郡里支援的糖和盐呢?

  没送到?

  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陆锦喂鲁氏吃了蒙脱石散后,直接输液。

  这种情况再不输液,恐怕要威胁到生命了。

  谢子怀和谢枫到了谢家,见谢子贵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旁边放着一碗粥,一口未动。

  “爹!你怎么样了?药熬好了,你快喝!”

  谢子贵抬了抬眼皮,见到谢子怀,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子怀,大哥对不住你……”

  谢子怀皱眉:“自家兄弟不说外道话,我这就去叫陆锦过来。”

  “不用叫了,我怕是不行了……”

  “闭嘴!”谢子怀心中烦躁,“不许说这种话!”

  即便不是合格的父亲,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长,怎么可能眼见着他殒命。

  陆锦进院就看到晾晒在栏杆上的鹿皮,想起谢子贵捡了死鹿时的得意,进屋再看他的状态,除了叹气啥也没说。

  “给那鹿剥皮时不小心把血水弄了一身一嘴,回头就开始上吐下泻了……”谢子贵主动坦白,“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谢子贵血压很低,体温也是冰凉的,显然脱水十分严重。

  “别说话,保存体力。”

  给谢子贵输液后,陆锦和谢子怀直奔村长家。

  村长和老婆也都中招了,正在院子里气喘吁吁的熬药呢。

  “你们可算回来了!”见到陆锦,村长一把年纪居然像小孩子一样哇哇哭了出来,“再不回来呦,人可要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