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自从扶龙以来,见识到景泰帝御宇,威加四海,其威势之盛,天下无双。

  这等大案参与进去,若不暴露,不过得一点银钱。

  若暴露,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此等之事,王直怎么可能去参与,他洁身自好,以于谦为楷模、好友,故内阁都陷落了,但却无人知会他。

  最终,陈循辞职,告老还乡,整个内阁之中,就只剩下了王直一个人!

  王直直接跪倒,不敢多说!

  皇帝之怒,已经遍及天下,让无数人喋血,他怎敢参与此事!

  “臣真的与此事完全无关...”

  “果真?”“千真万确!”

  王直对此,完全是避之不及,生怕内阁大学士的案子,最终牵扯到了自己身上。

  “也罢,朕,就信你一次。”朱祁钰淡淡说道。

  “此案,让朕很失望,朕登基以来,看着你们一个个,竟然**到这个样子,若不扫清,恐怕天下就要烂下去了!”

  王直不敢说话。

  钱庄案,波及太广了,西厂杀疯了,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人!

  菜市口的青石,都被血染红了。

  “你今天来的意思,朕已经知晓所。”朱祁钰怎能不知道内阁之中的情况。

  “朕现在批你二十名地方官员选拔,进入内阁,以候选学士之名,进行辅佐。”

  朱祁钰金口玉言,直接进行批示。王直一听,直接一惊。

  内阁传统,向来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后面入阁,成为大学士。

  没有翰林院的资格,如何能入内阁?

  即日起,清流,不得入阁!

  但现在,皇帝金口一开,就将这项规矩,直接扭转,无人可以质疑。

  朱祁钰高高在上,看着王直。

  他心中,岂能不知道文武之争,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

  一场延续了很久的闹剧。

  这朝廷中,固然是要文臣进行政务的研究,但国家大事,在于战争。

  这战争之事,生死存亡,不可不查,让清流文臣掌握极大地位,难道有什么好处。

  故,这一次内阁之事,直接就进行整顿,改变内阁选拔!

  再也没有什么翰林院的资格了。清流,怎能入阁!

  这一改变,将极大的削弱朝野之中,文官的地位和势力。

  这一重重的打击会使得朝廷之中,文武之争,分出变化。

  “日后,若是无地方官员之经验、政绩,就不得入阁。”

  朱祁钰淡淡道。

  这一句话,就决定了内阁的组成,再无清流。“是,臣遵旨!”王直连忙拜倒。“你下去吧。”朱祁钰说道。

  “你是从龙之臣,不要自误,尽心竭力,担负职责,即日起,代领内阁首辅之位吧。”

  这句话,虽说是告诫,但其实也算得上是嘉奖了。

  旁边的女史,连忙进行记载。

  这一句话,就将让王直的地位,在青史上有所提高。

  朱祁钰挥了挥手。

  王直心中,感恩戴德,对皇帝的叮嘱,牢记在心。

  他出宫之后,回想皇帝的恩德,以及自己为官,不禁感叹。

  “为官者,如履薄冰,此乃修身之道,志在百代也。”

  王直下定决心,必须要让内阁重振荣光,让皇帝再度重视内阁。

  内阁,岂能是藏污纳垢,庸碌无能之地!

  必须,重新振奋,再现辅佐皇帝,治理天下的地位。

  宫中。

  朱祁钰淡淡说道:“将雨化田召来。”“是,遵旨。”

  旁边的传令太监,不敢怠慢,连忙出宫,赶往西厂。

  片刻后。

  “陛下,雨化田到了。”“宣他进来。”朱祁钰淡淡道。

  片刻,雨化田进入书房,立刻单膝跪地,毕恭毕敬。

  “臣雨化田,参见陛下!”

  雨化田的雍容华贵,一身通天杀气,此刻都收敛,无比恭敬。

  天地之间,唯独有一人能让他如此恭敬。大明皇帝朱祁钰!

  “朝中之事,你办的怎么样了?”朱祁钰问道。

  “启禀陛下,朝中之事,臣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雨化田连忙禀报。

  “直接贪腐,从钱庄中掠夺银钱,数额超过五十两,都是直接斩首,抄没家产,午门示众,这一共是—千四百二十人,皆已行刑完毕。”

  “收受贿赂,买卖钱庄银票,明知故犯者,同样斩首抄家,罪犯连同相关人员共三千余人,皆已行刑完毕。”

  “通过巧立名目,进行薅夺国库银钱,发放衙门津贴的,都追回银两,予以罚俸、降职处理,此牵扯人极多,臣还在处理。”

  “还有其他几类……”雨化田将朝中清查之情况,——说出。

  这朝中清查之事,有着极多的情况,钱庄案错综复杂。

  有人,应该杀头!

  但有人,是为衙门争取津贴,也混在其中,自己并未拿到多少。

  这也斩首,就不公正。

  哪怕如此,但都是重重责罚,罪加一等,无数人喋血。

  这一场,杀的天下血流成河,杀的朝野海晏河清!

  朝中的所有势力,但凡参与了钱庄案,都是扫平,完全将其毁灭!

  菜市口的虎头铡,在饮血!

  现在朝中,哪怕没有牵连到的官员,都在悔过。谁人不怕!

  但这一行为,也是树敌无数。雨化田!

  这个名字,让无数的文官,都记在了心里,对其恨之入骨。

  雨化田直接让天下的文官,都颜面扫地。

  逼迫无罪的文官,都要写悔过书,——检讨。

  这自省之事,若是自己做,也就罢了。但被人逼迫,在文官看来,就是奇耻大辱。

  威严扫地!宦官乱政!

  这样的仇恨,这样的敌视,若是换一个人来,都要掂量三分。

  谁敢和天下文官集团为敌。

  但雨化田,根本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的眼里只有皇命。

  他雨化田,是天子的一把剑,上斩诸侯,下斩官员。

  无人不可斩!

  现在,雨化田就跪在朱祁钰面前,一五一十,将所有的情况说出。

  这是一场景泰朝中的大地震,官场的形势发生了极大的逆转!

  朝中现在,谁还敢说半个字,皆都害怕卷入钱庄案。

  “这栋案子,朕已经倦怠了,朕反思了自己的倦怠,这天下的官吏,没有一个是不需要管的。”

  朱祁钰眉眼之中,蕴**无尽的威严。雨化田心中,无比敬仰,仔细聆听天音。

  皇帝所言,每一个字皆有深意,蕴含深远,不是一般人能够思考想象得到的。

  唯有仔细聆听,才能揣摩—二。

  “过去,朕以都察院,来督查天下的臣子,但这都察院,同样是文官,同样是节制于内阁。”

  朱祁钰开口,深思熟虑。

  “看来,朕必须改变一下想法,让这天下的文臣,都知道有的东西,是不能贪的。”

  “想,都不能想!”

  朱祁钰的话语中,有着一股冷意!这股冷意,无比的森寒。

  这一起钱庄案,为何倒下这些大员,内阁都崩塌了,仅有王直逃脱。

  是因为都察院,根本没有起到其应有的作用!

  朱祁钰已经下令,狠狠的责罚督查院首脑,前几日,都察院首脑不得不谢罪辞职!

  其不得不辞职,因为这朝中的钱庄案,席卷了天下,无数人牵连其中。

  光御史,就有三十四位。

  大明钱庄掌管天下银钱流动,这其中的利益,实在太大了,御史都被沉沦。

  朱祁钰心中,有着怒火。

  已经倾泻出去,让整个朝堂都恐惧,无数人喋血斩首。

  但这还不够。

  “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钱庄,严密的管理起来。”朱祁钰开口。

  “雨化田,这件事,就交给你,你明白吗?”“是,陛下,臣领旨!”

  雨化田连忙跪下,言语之中,充满了崇敬,无比的恭敬。

  这件事交到他的手上,一定要办到极致,让一切肮脏,都在他手上洗净。

  这大明钱庄之中出去的银子,每一分都是洁净无比。

  朕的耳目在干什么?来人,把曹正淳打入诏狱!

  朱祁钰说出了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命你雨化田,督查百官。”

  这一句话说出,雨化田直接震动无比,跪倒在地!

  督查百官!。

  “西厂,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你领命之后,就直接派~人,去进行督查。”

  朱祁钰淡淡说道。

  “朕,身为孤家寡人,有史官、女史在侧,记录一言一行。这朝中的百官,手握大权,独揽许多政务,也应该有人,记录他们-的一言一行。”

  “此事,朕赐你尚方宝剑,有不服者斩!”

  朱祁钰从一旁,唰的一声,抽出了一把明亮的利剑,上面有龙纹浮现。

  这把尚方宝剑,削铁如泥,更有天子之气加持其上,无比尊贵。

  雨化田双手接过尚方宝剑,激动的手在发抖。这是皇帝无上的恩赐!

  西厂、东厂,自从景泰帝登基以来,实际上地位始终没有达到巅峰。

  内阁、文臣集团,有扶龙之功。于谦的武官集团,征伐天下,威压四海,得到天子的极大器重。

  原本,东西厂有可能达到巅峰,但那要皇帝极大的重用才行。

  否则的话,若是君臣之间,无比和谐,君王对臣子十分信任满意。

  或者,内阁、文臣的势力,让皇帝也无法轻动。

  那么西厂、东厂,怎么可能上位,凌驾于内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