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其他人定得回一句,“孙女不敢!”。

  再大的官碰碰见丁忧都得回家守孝三年。

  连沈清柯参加县试做背景调查都有一句:不得隐瞒三年内丁忧。

  意思是若是三年内有父母身亡的不得隐瞒。

  守孝期间,同样不能参加科举。

  长辈自责,晚辈定要揽责外加安抚。

  可惜沈清棠不是其他人,神色淡淡的在沈老夫人坐的轮椅上落了落,“我怨或不怨有用吗?”

  能改变你回京的执念?

  想回京也情有可原,但拿别人家的东西来当垫脚石铺路,就过分了。

  果然,沈老夫人一开口就是:“棠丫头,你还年轻。不懂大人的事。你也别怪祖母逼着你爹拿了你的方子。我也是为咱们一大家子考虑。”

  沈清棠笑着反问:“祖母,这一大家子里可有我们三房?”

  “这是自然。你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能不管他?”

  “既如此,香皂配方能给大伯换衙门差事,给二伯换来合作的生意,请问我们家有什么?”

  沈老夫人默了瞬轻叹,“一个大家族,总要有人受点委屈的。老三,以前没管过家族的事,乍然也插不上手,只得委屈一二。”

  “呵!”沈清棠连应付都懒得,“是没管过家族的事还是一直不让他管?

  当官的事我不清楚,毕竟我爹也没机会。

  如今我们家做点儿小买卖,我爹做的挺好。没见他比二伯差哪儿!”

  沈老夫人又是一声叹息,“你果真是在怨我!是,香皂配方的事,是委屈你了。不过……”

  “把香皂配方一式好几份往外送,也是你的主意吧?”

  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她生的儿子她了解,面善心软,干不出这么损的事。

  倒是这个在京城时最不起眼的孙女,来北川后一再让她刮目相看。

  沈清棠眉梢轻扬,没承认也没否认。

  只是……

  沈老夫人的语气不像是生气。

  沈老夫人一把年纪早活成精,只要不涉及回京的事,还是挺清醒,笑道:“我猜清柯能参加县试应当就是你拿香皂配方去跟王员外换的吧?”

  沈清棠不置可否地轻扯了下唇角,“没办法,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总好过拿钱打水漂吧?他若是有幸能高中,指定不能不管我和孩子吧?

  最起码不会逼着我自缢不是?”

  沈老夫人只挑着喜欢的听,也只回答想回答的,“柯哥儿是你们这一辈哥儿里最有出息的一个。若不是你大伯母后来生了清珏,你大伯父都想把清柯过继到他名下。

  能考回京固然是一条光明正大的道,可是大道往往会绕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走。”

  “祖母,您想多了。我爹和我娘没那么大野心,就希望我哥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回京不回京的,我家没那么在意。”

  沈老夫人自顾自道:“听说清柯考中了县案首。不错!争取明年再把乡试过了。”

  沈清棠:“……”

  你当乡试沈家举办的呢?

  说考就考,说过就过?

  她还是忍不住掀唇讥讽,“就咱们家流放犯的身份,想参加乡试难着呢!最起码得掀拿银子打点吧?我们辛辛苦苦赚点银钱不容易。

  前脚刚抢完香皂配方,后脚就又来我家打秋风。

  就算薅羊毛也不能只可着一只羊吧?

  祖母,麻烦你劝劝大伯,姓沈的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二伯不也还健在呢?还是说,谁老实就欺负谁?”

  别管香皂配方用没用上是,就说抢了没抢?

  沈老夫人问沈清棠,“丹丫头欠你多少钱?”

  “一千五百文。”

  沈老夫人看如姑姑。

  如姑姑一脸不情愿,见沈老夫人面露不悦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室内走去。

  再回来时,拿了一锭二两的银子。

  “银子我替丹丫头给你。别误会,我不是偏帮她。你开门做生意,她带人打秋风是她不对。这钱是该给。只是你在大街上敲锣打鼓的要债,丢的是整个沈家的脸面。

  她沈清丹不要这脸,我一把年纪了丢不起这人。

  长辈的事,都自有缘故。

  不管你大伯要配方的事对还是错,你终究没吃亏,以后也别言长辈是非,对你名声不好。

  好在东边不亮西边亮,你大伯在衙门的差事有了着落,清柯也考中县案首,都是咱们沈家的大喜事。

  你看在祖母的面上,拿了银钱别再闹了,可好?”

  “我名声不好?我名声现在才不好的?我名声为什么不好的?”

  沈清棠才不管谁给的,反正有人给就行。

  她收了银子,从背包里数出五百文铜钱,连同之前沈清丹打的借据一并递给如姑姑。

  沈老夫人没接沈清棠的三连问,皱眉,“给你你就拿着!”

  怎么还找零呢?

  感觉……不太好。

  “我跟我爹和我哥不一样,我喜欢丁是丁卯是卯。沈清丹欠我一千五百文,我只要一千五百文。谁给都行,多给我也不要。”

  沈清棠说着起身,“若是祖母没其他事,那我就告辞了。”

  沈老夫人欲言又止,终只是摆摆手,长叹一声。

  如姑姑把沈清棠一行人送到二院门口,“棠姑娘,小姐她其实很想你们。若你们有空多来看看她。这人啊!上了年纪喜欢热闹。”

  “不敢来。”沈清棠皮笑肉不笑道,“我怕多来两趟,我们家连店铺都得搭进去。”

  如姑姑:“……”

  讪讪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沈清棠的话是噎人,也是实实在在的委屈。

  目送沈清棠一行人走远,如姑姑摇头叹息。

  小姐为了香皂配方伤了三爷一家的心。

  恐怕还信错了人。

  说不得,最后真能带沈家回京的就是这个棠姑娘。

  ***

  沈清棠一行人,回到果蔬铺子,远远就看见围了一群人。

  果蔬铺子生意好,每日开门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人多不新鲜。

  可,这个时间,店里的菜早就该被抢光了,怎么还这么多人?

  况且这些人压根不是在排队,而是看热闹的围在一起。

  坏了!

  怕是果蔬铺子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