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才反应过来,季宴时是在问她要画什么。

  “你随意。写个沈字?画风景或者画人物?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吧?反正家里只有毛笔和墨,随便你发挥。”

  季宴时还是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沈清棠:“……”

  行吧

  让他自由发挥是她难为他。

  沈清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的山谷。

  “要不我和外面的山,你选一样画?”

  季宴时又瞥沈清棠一眼,低头落笔。

  笔走龙蛇,速度非常快。

  沈清棠以为他这宴时是画自己,还特意摆了个姿势。

  过了会儿,感觉不对。

  季宴时画的不像是人。

  沈清棠悻悻地坐回窗边的椅子上,支着下巴看季宴时作画。

  季宴时站在桌前,一手托着灯笼,另外一只手快速在灯笼上勾画。

  沈清棠双手拇指和食指张开对在一起,做相机状,把画画的季宴时框起来,自己配音:“咔!”

  他画画本身就是一幅画。

  还是一幅很精致的画。

  季宴时若是穿越到现代,绝对是顶流。

  怪不得古人说,食也,性也。

  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养眼。

  不多时,季宴时就放下笔,转过身,把灯笼递给沈清棠。

  “画得还挺快。”沈清棠坐直身子,接过灯笼,低头。

  只一眼,沈清棠就知道季宴时画的是外面的山谷。

  还是雪景的山谷。

  画得十分逼真且唯美。

  沈清棠只看着画都觉得身临其境。

  算算日子,她在这里生活了已经两个多月。

  却不知道山谷有这么美。

  四面环山。

  瀑布飞流而下在山脚下汇成一条小溪。

  溪水旁就是温泉眼。

  紧挨着泉眼附近的岸边种了一圈蔬菜,还有一小垄水稻。

  蔬菜旁边还有几个小窝。

  窝边有觅食的小鸡、小鸭还有小鹅。

  泉眼附近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延伸至小院。

  此路来源: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整个小院画得很粗糙又很细节。

  明明就是素笔勾勒,该有的却一样不缺。

  屋顶上的瓦,门窗,露台、小院,桌椅。

  推开的窗户里,还有几笔勾勒出的人形。

  人倚窗而望,大着肚子。

  院子中还有一人四仰八叉坐在地上。

  沈清棠:“……”

  这画要让沈清柯看见又得恼。

  小院周围,除了温泉附近都是荒野空地。

  从小院到群山,俨然像是过了四季。

  小院附近有绿植和庄稼,稍远处是雪化后的泥泞,再远处是枯草干树。

  再远处,干枯的树枝上隐见落雪。

  更远一点儿的地方,雪越来越厚。

  树,像开了满山梨花。

  山,成了皑皑雪山。

  很美。

  美到让沈清棠都觉得这不像自己生活的地方,而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没想到季宴时画画的本事这么厉害。

  沈清棠知道一般人作画都要打底稿。

  季宴时没有。

  他提笔就画,到结束不过一炷香,就能画成这样。

  啧!

  这灯笼若再拿到集市上去卖,怕二十文都有人要。

  沈清棠也不吝啬地夸奖季宴时,朝他竖起拇指,“你画得真好!”

  季宴时一听放下笔就走。

  沈清棠忙拦住他,“你别着急走!还有一只灯笼呢!”

  谁家门上就挂一只灯笼?!

  季宴时不动。

  “晚上再加两块肉。”沈清棠挡在季宴时面前,一条胳膊平伸,另外一条胳膊举起,朝他竖起两根手指。

  季宴时略一犹豫,还是转头重新执笔。

  这回不待季宴时开口,沈清棠主动道:“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你这幅画的是现在住的院子,你可以画以前住过的地方。

  你方才画的是我,你可以画另外一个你记忆中的人。

  这幅画画了冬天,你可以画夏天……”

  沈清棠循循善诱,试图勾着季宴时画跟他自己有关的事。

  ***

  冬天,日头短。

  李素问做饭时,太阳还没落山,吃饭时已经掌灯时分。

  平日里吃饭时,李素问总怕惹怒季宴时,很少说话,纵使说话也会把声音压得极低。

  晚饭时却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开始时还记得控制音量,慢慢地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

  说沈清鸣说话做事多过分。

  还翻旧账说以前大房二房的人怎么欺负三房人。

  沈屿之和沈清柯听得也都很生气,扬言明天要去城里找沈清鸣算账。

  沈清棠一边吃饭,一边防备地看着季宴时担心他扔人,一边还得安慰因为她生气的家里人。

  “爹,二哥,吃饭的时候不能生气,容易胃里不舒服。”

  “你们别激动,不说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就是没关,你们现在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二伯一家。

  我之前跟季宴时进城时,似乎看见沈清丹在一栋大院子里,也许他们早就搬了家。”

  沈屿之“哼”了声,“说不定是分家呢!就你大伯和二伯……算了,背后不言人过。”

  他们都是他兄长,当着孩子的面说他们是非不好。

  沈清柯端着碗,筷子隔空轻点沈清棠,“明天若是再去卖肥皂和香皂,我跟你一起去!若那小子再来捣乱,看我不揍他!”

  “去什么去?”李素问瞪眼,“清棠太累了。咱们家现在有吃有喝,让她休息两天。非要去,我跟你爹进城。”

  “你娘说得对。”沈屿之同意,“要去也是我们去。我非得找到沈清鸣那小子收拾他一顿不可。”

  沈清棠端起碗往嘴里扒饭,眨眨酸涩的眼睛。

  穿之前,她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

  父母第一句就是:“他怎么欺负你不欺负别人?”

  后来刚毕业进入社会,第一份工作就碰见了职场性.骚.扰。

  因为她报警丢了工作。

  父母第一句话依旧是:“他怎么不骚扰别人就骚扰你?让你往家里交钱你不乐意,整天买些花里胡哨的衣裳,招了流.氓也是你活该!”

  他们在意的不是她本身如何,而是在意她能不能按时交钱。

  慢慢她也就习惯万事靠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可现在,她的父亲母亲和哥哥,从头到尾关心的只是她有没有受伤以及怎么去给她报仇。

  沈清棠平复了下心情,换了话题,“爹,娘,腊月十六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