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铃声传出校园,回荡在村庄的上空。

  在远处听起来,就像是来自千里之外的某种余音。

  而在村庄附近听起来就清晰的多了。

  校园内,校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站在一边就这样看着兴奋摇铃的张山。

  有几个去地里干完活的村民,路过校园门口的时候也怔怔的看向学校内。

  按往常时间,这会早就放学了,怎么这个点了才打铃?

  放学时间改了?

  几个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孩子好奇的跑进了校园,看到张山在卖力摇铃铛。

  他们也不知道为啥兴奋了起来。

  可能对于学生就是这样的,每天听放学铃声都形成条件反**。

  以至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干啥。

  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想起放学时候的那种兴奋感觉。

  铃声勾起了他们想奔跑的冲动,于是小孩子们叫喊着围着张山转了起来。

  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是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

  如果不挨爸**巴掌,那简直可以这么莫名其妙一整天。

  张若语激动的看向张伟。

  张伟也看向了张若语。

  此刻,他们眼中只有兴奋。

  他们知道,小时候的学校即便是已经物非人非。

  但仍然在张山一片混沌的大脑中,点亮了一盏灯。

  这是一盏照亮了记忆中尘封校园的灯,灯的亮度越来越大。

  渐渐让张山记忆中模糊的校园清晰了起来。

  说不定,这里真的能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情,进而想起更多的事情,就此好起来。

  正抬头兴奋摇铃的张山,被周围小学生们的叫喊声吸引了。

  他低下头,看到了一张张夹杂着婴儿肥和口水以及饭渍的笑脸。

  这是同学们。

  张超好像胖了,张自豪瘦了,但总体来说。

  他们还跟以前一样,以前也是这么笑的。

  张山看着他们也咯咯的笑了。

  在他眼中,这些孩子就是他小时候的同学。

  虽然已经几十年没见了,但他并没有丝毫相隔久远的感觉。

  这也是脑病患者常见的症状,他们脑中记录时间和空间的区域出了问题。

  即便是过了好久再见的人,也跟昨天刚见过一样。

  并没有陌生的感觉。

  张山越发的兴奋了起来,用前所未有的大力气摇动绳索。

  铃铛发出两声巨响,随后校园里响起了张山巨大的喊声。

  “放学咯!”

  声音刚落,他率先向校园外跑去。

  小学生们被感染,也大喊大叫着跟在后边卖力跑着。

  很快,几人就不见了踪影。

  张伟和张若语见状也赶紧跑着追了出去。

  张山一路跑着,后面的小尾巴们却被找出来的家长一个个拦了下来。

  很快就剩张山自己一个人了。

  但他仍脚步轻快的全力跑着,跑向老宅的方向。

  张伟知道,他现在还陷在记忆里。

  追随着小时候自己的脚步,重温着上学时候的时光。

  张伟和张若语就这么远远的跟在后面,不去打扰张山。

  很快前者就跑到了老宅门口。

  褚云趁着放假回家了,老宅现在锁着门。

  张山就跟小时候经常遇到的情况一样,坐在门口等着大人回来开门。

  张伟和张若语停在远处,看不到门口的张山在干什么。

  见长时间没动静,他们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前。

  张山此时已经靠在门边睡着了。

  张伟跟小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示意对方自己去开车。

  看来刚才短短几分钟的想起回忆,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

  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会不会做梦,梦见小时候在学校的事。

  张伟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目前来看,学校的环境刺激已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张山睡醒后会不会恢复正常。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记起了小学的一些事情。

  张伟很快就把车开了过来。

  这是辆插混的车,张伟现在用的是纯电行驶,非常安静。

  他提前放倒了后座,然后直接把张山给抱进了后面,最后缓缓的关上了车门。

  最后把车开到了小姑家门口,就这样让张山在里面睡觉。

  刚开始是张伟在外面看着,小姑吃完饭后来替换,张伟又去吃饭。

  ......

  县矿产主管部门。

  现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霍亮刚走出办公楼,边跟同事们打着招呼边向车边走去。

  突然,他被后面快步赶来的李科长给叫住了。

  霍亮回头,微笑道。

  “科长,您叫我。”

  李科长快步停在霍亮跟前,小声开口。

  “张伟找欠条的事你跟他说了没?我刚跟法院那边联系过,现在举证还有最后两天时间,你催着点他。”

  霍亮正色开口。

  “我已经催过一回了,他的意思是只有他爸知道欠条在哪,但现在他爸病还没好,欠条他尽量找,到时候要真找不着就算了。”

  “那个案子审理这么着急吗?”

  李科长点了点头。

  “是啊,这个案子影响太恶劣了,法院想尽快从重审理,你再催催他吧,能找到最好。”

  “如果能把海云采石场现有的生产设备拿下,就省掉了机器拆除拉走的时间,海云采石场的改造就能提前很多。”

  “你尽量催催他,只要有欠条,那几台设备出不了多少钱就能拿下,算下来比咱们卖他的二十五分之一的价格还便宜呢。”

  霍亮说着立刻拿出手机。

  “行科长,我现在就催他。”

  李科长点了点头快步进车,开走了。

  霍亮则进车给张伟打起了电话。

  “喂,老弟啊,你家的欠条找着了没?”

  ......

  小姑家门外。

  张伟站在车边正在接电话。

  “好嘞亮哥,欠条我尽量找吧,不过估计是赶不上拍卖了。”

  “我爸现在虽然有好转,但估计恢复到正常也大概率不会这么快。”

  “好的亮哥,拜拜。”

  张伟缓缓挂断电话,看向汽车内的张山。

  其实治病以来,经过这么多的希望和失望,张伟现在也有点不敢抱太大希望了。

  别说他,就算是脑科方面的专家。

  也很难根据病人的某种表现,就确定这名病人的病情是在好转还是在恶化。

  脑病的复杂性就在于此。

  你觉得病人有这个表现是他大脑在好转,但你会发现他一直没有完全好转的迹象。

  你觉得这个病人的表现预示着他治疗希望渺茫,但没过多久,你却发现他突然奇迹般的好了。

  总的来说,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还有两天递交证据的时间,张伟几乎敢肯定是赶不上了。

  与此相比,他更关心的是明天去去看日出,会不会跟今天在学校一样有效果。

  如果有,那以后就可以像积攒记忆碎片一样,慢慢的恢复爸爸丢失的记忆。

  听方爷的意思,正向的频繁的刺激下。

  那些休眠的脑神经会有机会被激活,重新焕发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