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帆说完看了一眼醉倒在沙发上的谢景廷。

  这话他自己说出来心虚。

  谢景廷以前也出来喝酒,也不是没喝多过,但是喝的这么醉还是第一次。

  贺帆记得,谢景廷和宋伊桃刚结婚那段时间,他几乎每次出来喝酒都会喝多。

  喝多了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沉默。

  浑身散发阴郁。

  有次他们正在包厢里玩,宋伊桃匆匆赶过来。

  然后走到谢景廷面前蹲下,“别喝了,奶奶让我带你回家。”

  谢景廷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冷眼看着她手上那颗钻戒,拉起她的手举到眼前。

  “这颗不值钱的玻璃跟你还真是配,一样廉价……”

  谢景廷说完,自顾自又倒了一杯酒。

  宋伊桃起身,抿紧了唇。

  一样廉价一样低**。

  这是宋茜茜曾经骂过她的话。

  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然后又重复了一次:“奶奶说,让我带你回家去见她。”

  谢景廷冷嗤一声,捏着酒杯的杯口。

  他松松垮垮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宋伊桃。

  “你是什么身份,在这里要求我?是谢太太还是爬床下药的冒牌货?”

  他说完,嘲讽的勾了勾唇,重重擦过宋伊桃的肩膀。

  宋伊桃被碰的侧了下身,眸子里有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

  那天,谢景廷当着宋伊桃的面,和无数热辣美女一起喝酒,笑的开怀。

  贺帆不知道宋伊桃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最后那些热辣美女上赶着给谢景廷敬酒,往他身上凑的时候。

  谢景廷气的摔碎了酒杯,然后让她们都滚出去。

  后来,他再出来喝酒,十有七八会带着宋茜茜。

  宋伊桃出现的概率就更小了。

  谢景廷不在乎,他们这群人,也几乎没把宋伊桃看在眼里。

  这他们都离了婚。

  贺帆又给宋伊桃打电话,说谢景廷喝多了,还一直喊她的名字,希望她来接。

  这…

  贺帆自己都觉得宋伊桃不会相信。

  果然,听完他的话。

  电话对面,宋伊桃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直接挂断。

  “姐…”贺帆一句话没说完,直接噎在了嗓子里。

  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表情有些懊恼。

  宋伊桃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屋里很静,静的可以听到钟表走动的滴答声。

  她有些心绪不宁,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转身又回到沙发上,拿过一本比砖头还厚的医学书,随手翻了翻。

  密密麻麻的字像是蚂蚁,不停乱爬。

  一句话,她读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宋伊桃扣上书,走到餐桌前拿起手机,准备给姜时宜去个电话,问问她那边是不是需要帮忙。

  号码还没按出去,贺帆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宋伊桃直接摁了拒接。

  没过三秒,贺帆的来电显示再次响起。

  宋伊桃向后捋了一把头发,接起。

  “贺帆,我…”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谢景廷醉醺醺的声音。

  “伊桃…宋伊桃…宋伊桃…”

  声音还混杂着影影绰绰的混乱背景音,手机开了外放。

  看来谢景廷真的是喝多了。

  宋伊桃抬头看向窗外,语气不咸不淡:“贺帆,你有很多可以把他送回家的方式,没必要来找我。”

  贺帆有些无奈:“伊桃姐,如果我有办法,我也不想麻烦你,廷哥,他…你还是来看看吧,廷哥真的喝醉了,我真…伊桃姐,算我求你了,你就来看一眼就行…”

  贺帆欲言又止。

  宋伊桃犹豫了几秒,她现在实在静不下心。

  与其待在家里,不如出去透透气。

  正好媚色酒吧离王纯洁所在的医院也不算远。

  过去正好去看看时宜。

  而且,贺帆的语气也不对,她也有一点担心,万一谢景廷出了什么事,奶奶那边也受不了。

  宋伊桃没再犹豫,答应贺帆后,拿了车钥匙出了门。

  ……

  媚色酒吧距离宋伊桃的公寓并不算近。

  北城的夜生活很丰富,元旦过后又临近春节。

  沿街的树上都挂上了霓虹灯小彩灯,五彩缤纷很绚烂。

  从公寓去酒吧,要经过一条比较热闹的的商业街。

  人流众多,车子有些拥堵,行进缓慢,又赶上红灯,宋伊桃跟在前车后,缓慢挪动。

  商业街的路口,有些小商贩趁着夜晚出摊,笼络了一堆下了夜班,饿着肚子吃夜宵的人。

  宋伊桃把车窗降下一条缝。

  带着烟火气的小吃,各种麻辣香料的味道透过车缝钻进车里。

  让她原本焦躁的心情沉静了几分。

  等到绿灯亮了。

  她把车窗关了,踩了油门冲着媚色酒吧开去。

  她按照贺帆给的地址,径直来到二楼的包厢里。

  贺帆一看到她,双眼冒光,好像看到了救命恩人。

  “伊桃姐,你可算来了,我…我…我下去一趟,你看看廷哥…”

  他说完,没等宋伊桃反应过啦,就逃也似的出了包厢。

  宋伊桃抬头看了一眼歪倒在沙发上的谢景廷。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

  领带松散,衬衣的前几个扣子扯开。

  衣服看起来乱糟糟的,哪里还有往日风采奕奕,精英主义的谢二公子的样子。

  周围的地面上也是一片狼藉,有玻璃碎片,也有大片的酒渍和瓜子坚果。

  脏乱不堪。

  宋伊桃走过去,低头审视了他几秒钟。

  “谢景廷。”

  她喊。

  “都给我,滚…出去!”谢景廷眼睛都没睁,说出来的话却咬牙切齿的。

  带着浓郁低气压的狠戾。

  他手上一脱力,酒瓶砸碎在地上,瓶底裂了个洞。

  残余的酒水从地面蔓延开,很快就流到了宋伊桃的脚下。

  怪不得贺帆要跑。

  他醉成这样,还不知道赶跑了几波要把他带走的人。

  宋伊桃垂眸盯着他,抿了抿唇。

  沉默几秒后,她转身准备走。

  谢景廷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是跟刚才的那些人不一样。

  声音不一样…

  举动不一样…

  气味也不一样…

  他缓慢睁开半阖的眼皮,“宋伊桃…”

  宋伊桃脚步停顿。

  谢景廷坐直身体,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产生了幻觉。

  他看了一眼满地狼藉,和站在原地没动的宋伊桃。

  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