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言卿是真的觉得,江雲庭这人呢,不是不好,可但凡不是一妻多夫,他俩都肯定没法修成正果。

  这人太喜欢当闷葫芦了,而言卿又有着粗枝大叶的一面,她可不是那些整日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小姑娘,也不可能整日把他摆在自己前面,处处照顾他的处境和情绪。

  所以若是一妻一夫,两人的相处模式大概是长久的陪伴,平淡之中见温情,没多少轰轰烈烈,但胜在持久绵长,然而一不留神也会出现同床异梦的情况。

  说到底还是彼此性格问题,他太闷了,这种情况也很容易促使一些危机的诞生,比如莫名其妙地就情感破裂了。

  言卿与他约谈的次数也是最多的,她总归还是想让两人之间变得越来越好,总归是想用心经营这份关系的。

  至于江雲庭,在听了她这些话之后,忽然就有些发怔。

  而言卿也抿了一下嘴,“正大光明的说一句你想要我,真就那么难吗?”

  他瞳孔一缩。

  而言卿则是沉默着又看了他几眼。

  “主动一点,学会为你自己争取,就那么难吗?”

  “为什么总是这么卑微?”

  她知道他有多喜欢他,这个人处处都在展示着他对她的感情,就连那份隐忍克制也是他爱她的一种方式,

  可她有时候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像个苦瓜脸,怎么就把他自己活成一副那么命苦的模样?

  说到底难道是他脸皮不够厚?如果是像小五那种,估计早就已经把他自己喂得满嘴流油了,肯定半点儿也饿不着。

  偏偏他,饿得跟个狼一样,结果还是继续委委屈屈地忍着,简直是要吃苦当吃补了。

  而江雲庭抿了一下嘴,他攥了一下拳,才又试探着抬起手,微微地握住了她的腰,

  但是也没敢太用力。

  “……因为妻主,喜欢我,不像喜欢大哥他们那么多。”

  言卿:“?”

  一听这话,她一瞬僵硬,人也变得有些呆滞。

  而江雲庭握住她腰肢的手,也好像微微用了些力气,可他总是给人一种无力之感,又或者是这份感情,这位妻主,常令他感到无比无力。

  “……所以大哥他们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我不能,我也不敢。”

  因为大哥他们拥有很多很多,是一片汪洋一片海,所以哪怕偶尔拌个嘴,妻主假装发一下脾气,这在大哥他们看来也可以当做一种生活小情趣。

  可是江雲庭不行,他所拥有的一直都很少,若把那称作为筹码,那他无疑是所有人中筹码最少,也最贫穷的一个。

  他心知肚明,所以他更输不起,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损失,对他来讲都是决定生死的莫大风险。

  也因此,他当然不敢。

  不敢惹她不开心,不敢提太多要求,生怕手中本就少得可怜的筹码因此而变得更少,

  他更怕万一自己太盲目,自以为可以像大哥他们那样恃宠而骄,自以为可以在妻主面前做自己,自以为……他可以去占有夺取,反而招致妻主的反感。

  江雲庭的爱情,不是一场盛大的狂欢,处处全是小心,全夹杂着谨慎。

  甚至就连他二哥那么心机城府的一个人,在这方面,都远不如他,远没他这么的小心翼翼。

  言卿顿住片刻后,心底那几分火气好似也渐渐散了。

  “可你如果不去迈出第一步,你又怎么能确定那一定会是一个失败的结局?”

  “你还没有尝试着去开始,就已经先一步否定了你自己,不是吗?”

  这叫江雲庭一阵哑然。

  而言卿也再次叹了一口气,“你这种人真是很累。”

  但被他这种人深爱着,却会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

  因为他只会难为她自己,而不是难为她,他只会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却总是忘记了为他自己想一想。

  怎么说呢,越想越觉得他真傻,他这份傻气就像当初的老四江斯蘅一样,让她心底忍不住发软。

  或许这阵子之所以这么关注他,也是因为他太傻,甚至言卿也常有种感觉,

  就仿佛,她真的应该对他好一点儿,

  否则他本就这么苦着他自己,往后还不知要继续苦多久。

  …

  一场无形危机就这么消弭于无形,吃完了手撕牛肉言卿洗洗手就回去了。

  不过并不是回她自己的房间,她觉得江孤昀没准在那儿守株待兔。以那人的心性肯定想得到,眼下这情况,言卿又不真是心很大的那种人,怎么可能在他身上有伤的情况下去和另一个鬼混,所以大概率言卿这天晚上与老三之间什么也不会发生。

  事实也确实如此,但这宅子里的空房间多得是,又不是只有一间屋子能住人,

  所以言卿胡乱推开一扇房门就钻了进去,她这睡眠质量还挺好,没了那些男人在身边,反而一觉到天亮。

  不过江孤昀那边却是迟迟没办法入睡,而江雲庭?那更别提了。

  自打言卿对他说完那些话,他就有点恍惚,一整个晚上都在反思他自己,也在回忆着两人至今所积累的点点滴滴,

  回想起二人之间的相处过程,也想到了似乎每一次,都是妻主那边主动找他约谈。

  每一次,当妻主意识到彼此之间出现一些小问题时,总是妻主来找他,总是妻主开解他。

  而他也不禁在思索着,

  “这到底是第几回了?”

  他害得她如此费心,而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言卿想的确实没错,江雲庭的感情是很小心也很谨慎的,因为这份小心,所以才不敢冒然靠近,也因为这份小心,很怕他自己一不留神就惹她反感。

  但眼下同样是因为这份“小心”,他反而想通了一些东西。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如果有一天,她当真倦了……”

  他不想她厌倦。

  而如果他不想她厌倦,那就只能先改变她自己。

  尝试着,走向她,靠近她,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她面前。

  这已经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了,否则如果保持现状原地踏步,他相信像今夜这样的谈话还会再继续发生很多次。

  毕竟他那位妻主,也并不是那种只因一丁点小事儿就会轻易说出放弃的类型。

  而既然她还没有放弃,那么,他就也应该勇敢一点。

  如她所愿,

  少些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