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大喜,亲自出迎。

  二人随梁萧来到院子里,发现卓子房已经泡好茶,煮好酒,起身相迎。

  双方对坐之后,靖云生询问梁萧关于秦勋之事。

  得知秦勋留下五百骑兵,靖云生的脸上也浮现赞许之色。

  “这位秦公子,的确有国士之风。我们之所以不急着与武君一谈,也是想等秦公子离开之后,根据他在沛郡期间的作为,结合我们的判断,调整我们的计划。”

  释流云叹息数声,道:“如今看来,英雄所见略同!”

  梁萧放下茶杯,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和子房都看得出来,二位皆是当世奇才,却没有选择留在实力强大的云家,想必也不是真正的云家子弟。”

  靖云生与释流云终于不再隐瞒。

  “在下,江左靖云生。”

  “在下,西川释流云。”

  梁萧与卓子房又惊又喜,一同离席作揖行礼。

  “江左鬼才,西川白衣,二位之名,如雷贯耳!”

  武朝三杰,齐聚一堂!

  评定武朝三杰之人,乃是当世第一名士,第一评论家,陆湛!

  世人皆敬称为“陆先生”,门生故吏遍天下。

  传闻,当年豫章的叛军四处烧杀掳掠,都自觉绕过这位陆先生所在的小镇,不敢滋扰。

  如此高人,最欣赏的后生却是武朝三杰,时常赞不绝口。

  这一刻,梁萧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

  在自己被视为阉党,注定让天下士族鄙夷的时期,二人却敢逆流而上,跑来此地,甚至有意无意支持自己。

  这是自己必须把握的人才,也是沛郡的机会!

  二人回礼之后,靖云生打量着梁萧,喟然长叹。

  “这些时日,我二人所见所闻,边陲残败之地,能在武君手里改头换面,武君也着实令人敬佩。”

  “子房功不可没!”梁萧一脸自豪。

  “能被陆先生评为‘旷古未有之俊杰’,岂能是泛泛之辈。”释流云微笑。

  卓子房哑然失笑,心中却是自言自语,恍然大悟。

  难怪这两人看自己的目光如此热切,陆先生啊陆先生……

  起初,他真以为这两位是龙阳癖,还盯上了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接触。

  如今看来,他们是盯上自己没错,但不是什么龙阳癖。

  不管怎样,着实吓得不轻!

  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吧?

  卓子房一脸谦逊:“真正能造福沛郡的人,其实是武君。陆先生过誉了,我只是略懂军政谋划,怎敢与二位相提并论。”

  略懂??

  靖云生与释流云一怔。

  卓子房看着他们一脸古怪的表情,总算稍感慰藉。

  果然,世间万种声音,略懂最伤人心……

  “两位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英雄豪杰,不必互相谦让……”靖云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释流云迫不及待,看向梁萧。

  “武君,我们二人同样有一事不解。以你之才,又有卓大人相助,不愁建功立业。为何,江南那么多富庶之地,你的选择,偏偏是最危险的沛县?”

  “沛县固然危险,但也同样机遇并存,不是么?”梁萧面不改色。

  总不能告诉对方,是因为没钱……

  一个死亡率百分之百的沛县县令,人人望而却步,要价高达两千两银子。

  其他“物美价廉”的职位早就被人扫空了,剩下的自己也买不起。

  再者,江北与京城一江之隔,寻求总揽军政大权的难度最低。

  从如今的局面来看,沛县倒也确实最适合自己。

  释流云与靖云生对视一眼,已藏不住满脸喜悦。

  “武君确实有胆识!”

  乘长风破万里浪!

  为天地立心……

  回想梁萧这些豪言壮语,二人也是心潮澎湃。

  “不过,如今的沛郡依然是边陲之郡,危机四伏。武君也应该明白武朝的情况,与自己的处境。”释流云叹道。

  梁萧点头,一脸从容自信。

  “自然一清二楚,不过,既然已经选择此地,总该放手去干一番事业!”

  “我已提前派人去江南各地收购粮草,西秦也有大量流民迁往沛郡,人口可以逐渐充实。只要安抚得当,人心所向,将来这些民众可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只要度过这最艰难一年,将来沛郡之强大,必将冠绝天下!”

  梁萧看着期待的二人,又道:“再说了,中原人心思变,保住江北之地,将来才有机会驱逐胡虏,恢复中原!”

  两人心潮澎湃,但也迅速冷静下来。

  “武君所言极是,但只是以一郡之地抗衡两大强国,无异于以卵击石。”

  梁萧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二位认为,我图谋的只是一郡之地而已?”

  二人一愣,揣摩梁萧言外之意,心中了然。

  此人,胸怀大志!

  靖云生忍不住为梁萧分析形势。

  “西秦丞相有惊世奇才,而西秦之所以愿意让武朝收购江北,实乃此人力排众议,极力促成。如此,既能缓解西秦与武朝的矛盾,又让武朝直面匈奴,为西秦分担压力。对西秦而言,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妙策。”

  “因为,江北与江南这一江之隔,关键时刻堪比天堑。一旦西秦派出水军,陈兵上游,拦截武朝水军,江北便是孤立无援。这块地,正是西秦用于持续消耗武朝国力的宝地,随时可能被武帝放弃。武君认为,如何能够破局?”

  梁萧注视着二人,依旧从容。

  “自然是不能仰人鼻息,应该尽快集合一州之地,自给自足,组建精锐,辅以新式军器,如此,可以争衡天下,匈奴与西秦亦不足为惧!”

  “此外,只要武朝没有分崩离析,西秦也不会轻易入寇,毕竟还有匈奴虎视眈眈,两国都不想为他人做嫁衣。我们也同样可以从中周旋挑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

  言讫,梁萧取出两张设计图,摊放在桌上。

  二人定睛一看,是两种从未见过的弓弩。

  “此弓能射穿五十丈之外的铁甲,此弩只需要一两人操作,便能射杀至少二百步之外的敌人,甚至三百步。如今我正在委托鲁班后人协助制作,等样品出来,一试便知!”

  弓弩!

  二人端详着设计图,暗自叹服。

  原来,他早就意识到了,弓弩才是保卫江北的关键?

  按下内心的激动,释流云注视着梁萧,语气无比严肃。

  “那么,我只问武君一事,请务必如实告知:一年之后,若是西秦与匈奴接连发难,你是否有信心保住沛郡?”

  此时,二人满心忐忑。

  问这种事,其实是不合时宜的,难免有刺探情报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