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爱卿。”

  拓跋穹盯着台下众人片刻,缓缓合眼,似是倦了。

  “迄今为止,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一统天下,使我国能成为真正的‘大秦’。”

  “当年我国腹背受敌,正是丞相以妙策破局,将徐州之地高价卖给武朝,祸水东引,让武朝直面旧仇匈奴,朕才有机会稳定国内局面,使西秦国力走向巅峰。”

  “丞相的策略依旧可行,西秦也在筹备,只等时机成熟,便可一统天下。两位慕容爱卿不必担心,相信你们很快便有机会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朕尚有要事与丞相商议。”

  慕容氏双雄听出言外之意,离开之前,冷冷扫过最无缺与拓跋梁一眼,心中暗恨。

  “驸马,他们二人固然野心勃勃,但所言不无道理。徐州之地,我国需要随时做好收复的准备。”

  “朕担心的,是你那好弟弟执意为国尽忠,不肯归降,成为朕的心腹大患。若如此,为之奈何?”

  面对君主的殷切注视,拓跋梁心头一紧,沉思片刻,叩首表态。

  “若是臣弟执迷不悟,臣能做的,便是全他忠孝之名……”

  拓跋穹欣慰一笑。

  “朕当然信得过你,也很清楚,你比任何都想覆灭武朝。可惜,你义父所言极是,若是不计代价攻打武朝,同时面对匈奴,即使最终一统天下,国家虚弱,也免不了被他人窃取胜利果实。”

  “臣,谨遵吾皇圣谕,牢记义父教诲,定为西秦立不世之功!”拓跋梁斩钉截铁宣誓。

  最无缺欣慰地看了义子拓跋梁一眼。

  “陛下,我国必须厉兵秣马,随时备战。一旦武朝因为民变四起而崩溃,便可挑动匈奴入局。天下一统,千古一帝,指日可待!”

  拓跋穹微微颔首,缓缓睁眼,势如苍鹰。

  “呵呵……沛县?沛郡?便是首个目标。”

  最无缺与君王对视,郑重点头,心中却有些疑惑。

  梁萧此子推广屯田,又是什么意思……

  下午,梁萧结束一天的练兵,回到梁府。

  钟离修等候多时,迫不及待走来,小声提醒。

  “贤侄,那些工具已经齐备,送到了你的工坊……”

  梁萧立即带着钟离修父女,赶往自家工坊,并让人去城南通知武朝三杰。

  工坊内,钟离晚雪饶有兴致地观察现场各种工具。

  角落里还放着几十大捆的甘蔗。

  这是从西秦的山阳郡等郡城进货的甘蔗,价格高昂,寻常百姓根本吃不起。

  “试试看吧,这可能是目前沛郡最好的创收手段,也不必担心它可能资敌。”

  钟离晚雪满怀期待,小步跟上,陪在他身侧,看他指导工人操作……

  北疆,军营。

  卫将军秦牧亲自守在军营门口,翘首以盼。

  片刻之后,秦勋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秦牧欣慰一笑,但发现秦勋独自回营,又不禁疑惑。

  “秦平他们怎么没有跟你回来?骑兵呢?”

  秦勋小声道:“爷爷,回营密谈。”

  秦牧会意,立即带孙子回到中军大帐。

  秦勋迫不及待,向祖父讲解自己在沛郡的所见所闻,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相告母亲之事。

  “什么??”

  秦牧惊怒交加,直吹胡子瞪眼,“她为了欧阳家利益,代表秦家,向梁萧发难,最后还自取其辱?!”

  “爷爷,我娘她也是受人挑拨,我已经让大妹守着她了,不会再有下回了……”

  秦牧差点气昏了头,长舒了一口气,道:“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过你爹那关!这本来是让你姑姑和姑父认错和解的机会!”

  此时的老将军懊悔不已。

  秦晴再怎么使秦家蒙羞,曾经也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欧阳熙做得太过了。

  秦勋干笑道:“爷爷,姑父他们一家已经死心塌地,要追随武君了……”

  秦牧一拍额头,痛心疾首。

  “糊涂啊!这臭丫头,多少年了,就是不能跟做爹的服个软!!”

  说到最后,他也老脸一红。

  当年他的妻子过世,他甚至不让秦晴过来奔丧,把人家拒之门外,也的确伤透了人家的心……

  “还有,唔,爷爷,孙儿已见过了靖先生,他没打算加入秦家……”秦勋硬着头皮道。

  秦牧微眯起眼,“那他是打算投奔西秦不成??”

  秦勋摇头,干笑道:“应该会投奔武君……”

  秦牧一脸错愕。

  “怎么可能!他梁萧,就算如你所言,不是阉党,也只是一郡太守,秦家哪点不如他了?”

  秦勋耐心解释,道:“爷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靖先生向来眼光毒辣,您应该有所耳闻。既然如此,秦家还不如**之美。”

  “退一万步说,就算咱们相信梁萧不是阉党又怎样?只要那些世家大族笃定梁萧就是阉党,他也百口莫辩!士族舆论,你又不是不懂!”秦牧苦笑。

  秦勋摇头,耐心为他分析形势。

  “爷爷,孙儿可以肯定,武君必成大器!很明显,咱们家早已卷入天下纷争,朝堂阴谋。与其与他为敌,还不如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倘若将来咱们家真的被人逼到穷途末路,或许他能出手相救……”

  “何必呢?若连秦家都自身难保,他一个梁萧能成什么气候?”秦牧看着自己的孙子,一脸失望。

  错过靖云生这样的奇才,无疑是天大的损失。

  “爷爷,咱们与忠武侯府,曾经同为将门世家。当初忠武侯壮烈殉国,还背了战败的黑锅,您本可以极力劝谏,不让武帝削夺其子爵位。再不济,派人接纳他,给他安排个军职,让他有机会为忠武侯府洗刷罪名。可惜,秦家什么也没做,袖手旁观。”

  秦牧老脸一红,没有反驳。

  他确实是选择了明哲保身,生怕触怒君王,牵连秦家。

  “孙儿就不提什么唇亡齿寒了,至少,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欧阳家并不可靠,秦家也不可能真正被那些世家大族接纳。与其一味自保,跪舔世家大族,最终两不讨好,为何不选择补救呢?”

  秦勋说完,跪了下来,语气严肃。

  “爷爷,爹爹只是大儒,一心钻研学问,根本不懂官场和战场。等您百年之后,难道秦家能指望他?到最后,这保护秦家的重担不还是落到孙儿身上,孙儿只是未雨绸缪,以免秦家一败涂地而已。天下将乱,秦家首当其冲,焉能独善其身!”

  “孙儿与靖先生看法一致,武君梁萧,能为天下百姓带来真正的希望,也可能是秦家的希望……”

  看出孙子前所未有的沉重,秦牧默默将他扶起,以手抚膺,长叹良久。

  仿佛想通了什么,秦牧又招来一名家将,郑重叮嘱。

  “你去下邳告诉大小姐,老夫打算给她安排一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