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放眼望去,果然发现还有不少工人分散在现场各地,相距百来丈。

  随行的亲兵也不禁感到疑惑。

  这种石炭真的有用么?

  梁萧立即招来所有矿工,道:“还记得你们出发前我的叮嘱么?”

  “誓死保密!”矿工们立即表态,信誓旦旦,满怀感激之情。

  梁萧这才满意,道:“按照昨日发现铁矿的赏赐,所有人再赏一遍!”

  现场所有人狂喜欢呼,当场跪谢。

  梁萧回到沛郡,立即召集一众心腹文官,商量采矿之事。

  “那个……石炭矿,我打算以‘煤矿’为名,掩人耳目。此外,招募工人,日结工钱三十文,每日采矿四个时辰,工人包吃住和就医,子女免费入学。”

  “待遇竟然如此优厚……”众人吃了一惊。

  钟离修提醒道:“贤侄爱民如子,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这待遇太好,会不会显得亏待其他行业,一碗水端不平了?”

  梁萧陷入沉默。

  钟离修倒不是不恤民生,恰恰相反,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并不清楚开采煤矿的风险而已。

  为上位者,是不该有妇人之仁。

  只是,故乡的一切对他有显著的影响,更何况,沛郡能有今日欣欣向荣的盛景,也离不开故乡的知识。

  思来想去,梁萧还是如实相告。

  “开采煤矿,其实对工人的身体损害不小,可能导致折寿,开采过程中,还可能在里面遇难。比其他行业工人多出来的钱,和子女入学待遇,算是一种保险和补偿……”

  现场陷入一片寂静。

  一旁的钟离晚雪含情脉脉望着他,眼波流转。

  她只为他感到自豪。

  靖云生与释流云对视一眼,微微颔首,由衷敬佩。

  “武君思虑周全!”

  众人再无异议,只是心中好奇,梁萧似乎对石炭了解得很透彻。

  官府开始招募煤矿工人,并如实告知风险。

  即便如此,优厚的待遇和高工资依然吸引了大量工人应聘。

  煤矿和铁矿的开采,迫在眉睫。

  梁萧又委托钟离家,在城东的大河下游边建造新的工坊,越快越好。

  煤矿和铁矿将一起运到此地,在城外炼成钢铁之后,运回城内。

  钟离家的工坊,提前为梁萧秘密制作了大量的炼钢工具,包括坩埚,终于可以投入使用。

  这一次,梁萧决定尝试“灌钢法”……

  一天后,秦家大儒秦越带着爱女秦昭柔,终于返回下邳老家。

  欧阳熙面对一脸疲惫却神情凝重的丈夫,心中忐忑,嘘寒问暖。

  “对了,夫君,你不是才刚去京城,怎么又回来啦……”

  秦雨薇和妹妹秦昭柔守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她们看得真切,老父亲的脸色铁青,这是要大发雷霆的预兆。

  从小到大,她们只见过他发过一次火。

  “再不回来,我怕秦家早晚要万劫不复。”

  秦越努力保持着平静,看着妻子,眼里是无尽的失望。

  欧阳熙哪敢与他对视,只是低头不语,战战兢兢。

  “夫人,我让你去沛郡接回小妹一家,你到底是怎么做的,只要你如实告诉我,我不发火便是,但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文过饰非。”

  欧阳熙嘴唇发颤,不知所措。

  “爹!您怎能如此苛责自己的妻子……”

  秦昭柔看不下去了,上前抱住母亲,一脸心疼。

  “难道要等你爷爷回家,让他来大发雷霆一回?”秦越一脸无奈。

  姐妹俩顿时神色一变,相顾无言。

  秦家真正的权威,当然是她们的爷爷,国之柱石,本朝卫将军……

  欧阳熙不得不一五一十告知自己在沛郡的经历。

  秦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夫君,我知错了,也没有再当众为难梁萧和钟离家了……”欧阳熙一脸委屈。

  秦越这才坐下,长吁了一口气,语重心长教育了一番。

  “夫人,你的委屈我当然能理解!但你既然已经嫁到秦家来了,自当事事以秦家利益为先。咱们夫妻恩爱数十年,相敬如宾,我是着实想不到,这一次你会如此偏激。我在临行前反复叮嘱,是让你去好生接回小妹一家,不是让你去施压。”

  “我小妹为了丈夫,甚至能接受父母与她划清界限,又岂会因为你这三言两语就能服软?你怎就不能学学她呢?至于梁萧,他只是在自己的沛郡屯田,欧阳家在沛郡又没有田产,怎就碍着他们了?你是我的妻子,一举一动代表的是我和秦家,何必去为难一个造福百姓的好官呢?”

  “你还不明白,你大哥也曾是当世奇才,本可建功立业,振兴欧阳家,最后为何心灰意冷遁入空门?你若是想不通这些道理,以后我也不放心让你单独出门了,你须一直跟在我身边。倘若执迷不悟,我也唯有与你和离。”

  欧阳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泪夺眶而出,跪在秦越面前。

  “我知错了,夫君……”

  “爹,那梁萧难道一点错都没有么?”秦昭柔看在眼里,不禁气恼。

  这还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父亲?

  秦越扶起妻子,叹道:“他作为忠武侯之后,性格刚烈,一时激愤,反唇相讥,也情有可原。”

  “哼……”秦昭柔幽怨地注视着他,别过头去,“他后来不是去经商了,那他便是商人出身,少不了斤斤计较,唯利是图,您把他看得太好了。”

  秦越不悦,“所以为父才让你少置喙这些事,你与世家子弟走得太近,学了他们高傲的习气,在乎出身那一套,眼里自然容不下他。但你可曾想过,他敢直入沛县,把一个沛县发展成沛郡,保境安民,哪怕真的是商人出身,也不失为大丈夫。”

  秦昭柔无言以对。

  她的父亲几乎从不给自己脸色,这一次因为梁萧,既斥责妻子,又斥责爱女,她不理解。

  秦越又看向秦雨薇。

  “薇儿,你爷爷安排给你的亲事,应该已经通知过你了吧?”

  “亲事?”欧阳熙和秦昭柔一脸茫然,“是和谁呢?”

  秦雨薇一脸苦涩,道:“梁萧……”

  “什么?!”母女俩满脸错愕。

  “你也老大不小了,此事必须趁早,你就按你爷爷说的,先去和梁萧谈谈。”秦越道。

  秦雨薇当即跪在老父亲面前,言辞恳切。

  “爹!孩儿已经心有所属,不想接受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