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春情 第460章 我更不想活了

小说:窥春情 作者:琼玉 更新时间:2025-01-20 09:00:32 源网站:2k小说网
  沈微慈已经连着两日都没有吃药了。

  李容山夜里坐在书房内,手指点着桌面,看着面前从暗室里送开的信,脸色始终沉默。

  终于他的手指顿住,对着一直跟在身边的随从低声道:“后院的青莲居,我是不是很少过去了。”

  随从一听李容山这话,就瞬间明白李容山的意思了。

  他忙对李容山道:“殿下从前喜欢去那处静心,现在虽然少去了,下人们也常去打扫。”

  “王妃也常去那处找您。”

  “要是忽然不让任何人过去的话,难免被人发现什么。”

  李容山抚着额头,有些倦意的闭上眼睛。

  长长的暗道李容山走了许多次,无论外头多么和熙的天色,这里面一直都是阴冷潮湿的。

  她的身子受不住也寻常。

  从前的李容山很喜欢这种阴冷又没有光线的地方。

  他独自坐在里头时,隔绝了所有人的目光,会有片刻闲暇。

  这里从前只有他一个人会呆在里面,现在多了一个人。

  他又站在那处雕花隔断前,隔着莲花纹样的空隙往里面看。

  她没有坐在外头,屏风内有晃动的影子,但他知道那不是她。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药味和香味,从前只有潮湿发霉的地方,现在好似有了些女子暖香。

  李容山对香气一向不在意,他甚至有些厌恶香气。

  但这里的味道,他竟闻到了一种归属。

  屋子里头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慢慢的走近。

  越往里头走,那一股香味就越挥之不去。

  他看着屏风上描金的青绿山水,想到屏风内的人,隐隐有一种魂牵梦绕的悸动。

  二十多年不曾有过的悸动。

  让他陌生,又隐隐有些兴奋。

  兴奋之余又有一股无法压制的压抑。

  万般情绪,最后都是眼底的那一抹无声的波动。

  屏风内一个丫头端着药出来,眼神里满是担心。

  她手指比了比,意思是沈微慈依旧不肯吃药。

  李容山从丫头的手里接过药碗,慢慢走近了屏风内。

  沈微慈半靠在床头,身上的衣裳穿戴整齐,严丝合缝,没有露出一丝能让人遐想的地方。

  今天她的发丝没有用束带,只是用了一根银筷松松盘起一个简单的发髻。

  颊边柔软的发丝垂了几根在她的肩头,额上滑落几根,落在她烟雨细眉上。

  黛眉不舒,眼眸半垂,苍白的脸颊下,唇畔如樱花,眼底一片阴影,下巴尖尖。

  一眼可见的病容,像是软绵绵的经雨海棠,被雨打得枝叶低垂。

  但看在李容山的眼底,却更像是倔强盛开在雨中的莲花,被雨水冲刷去一切污浊,只有独属于眼前的景色。

  他心底又遏制不住的隐隐兴奋起来,连他拿碗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眼神流连往下,落在她紧紧捏着白帕的玉白手指上,指尖如葱,他第一回细致的探究起女子的柔美。

  欲罢不能。

  沈微慈知道李容山过来了,但她眼神都不曾抬起过一瞬。

  她只是垂着眼皮,又咳了两声,仿佛已病入膏肓。

  她要让李容山觉得她已经病入膏肓。

  她这两天心底想了许多话,正要作势开口时,面前却忽然送来了一个银勺。

  银勺上棕黑色的药汁微微晃动,泛起作呕的苦涩。

  沈微慈愣了一瞬,目光落到拿着勺子的那只手上。

  苍白又骨节分明,拇指上还有一个翠绿扳指。

  她稳了稳心神,这才抬起眼皮往李容山身上看了一眼。

  李容山的眼睛也正在看他,眼底一片黑沉。

  他的宽大的白袖落下来,时不时划过她的手指,她压制住那股不适,不动声色的将手指收回来了些。

  李容山显然也注意到了沈微慈的动作。

  她眼神往下看了一眼,接着又将手上的银勺往前又送了一分:“宋夫人不吃药,是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了?”

  沈微慈唇边扯出一个讽刺的笑:“二殿下觉得我还能活么。”

  李容山悬在半空的手指顿了一下,又收回了手。

  银勺落回到碗里,李容山认真看着沈微慈:“我没要你死。”

  沈微慈笑了下:“二殿下将我囚禁在这里,不是想要我死么。”

  李容上黑眸静静看着沈微慈的脸,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垂了目光:“我没想过。”

  沈微慈看着李容山的神色,心底又思量了一个来回。

  她用帕子捂在唇上,忽然难挨的咳了好几声。

  秀气的身子微微躬起,李容山的手指微微捏紧。

  沈微慈缓过气来,她喘息几声,像是强撑着力气说话:“二殿下,我活不久了。”

  “我更不想活了。”

  李容山一愣,随即深深皱紧了眉头。

  空气里一瞬间就凝固起来。

  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李容山的目光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落到沈微慈身上过。

  他从她细眉,到她的下巴。

  她说宋璋说她像烟。

  苍白柔弱的人,真的像是一缕轻烟。

  除了她愿意缠绕,谁也握不住。

  她会随风而去,永远冷冷清清。

  李容山心底升腾起无言的烦躁来。

  从来没有这么烦躁和躁动过。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病了。

  他更知道自己不可能给沈微慈任何松口的机会,不能让她钻一点空隙。

  他知道这个女人很聪慧,又在心底隐隐猜测她的病是不是真的。

  他还在想,她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局。

  他应该如以往的每一次冷眼旁观,再作出最正确的决定,但是这一刻他却犹豫了。

  他甚至想对她松口。

  良久,他才终于又送了一勺药去她的面前:“死才是最难的事情。”

  “宋夫人与其想着死,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好受一些。”

  沈微慈皱眉看着面前有送过来的药,眼神快速的掠过李容山脸上的表情。

  她看到了一丝担心。

  她知道他担心什么。

  他担心自己死了,手上就没有筹码了。

  将来宋璋还会和他翻脸。

  他可以用自己威胁宋璋,自己也可以用死来威胁他。

  只是沈微慈心里也是忐忑的,李容山的心思深不可测,万一他真看出其实她也是不想死的呢。

  都在无声的较量着,谁先认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