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银票摞在柜台上,陆幽然抬着下巴,斜睨着伙计的脸。

  等待着对方在金钱的诱惑下,向她妥协。

  伙计扫一眼柜台上的银票,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这位姑娘,这块木料真的不能卖,您还是到别的地方看看吧。”

  太后理佛,最喜欢用的就是沉香。

  只是这种奇木一向是可遇不可求,哪怕是宫里也是存量不多。

  岁岁临去江南之前,偶然听慕青弦提起,说是南海一带发现上等沉香木。

  小家伙特意拜托慕青弦,将这块木料带回来,就是想要留给太后制香。

  别说岁岁今天在这儿,就是岁岁不在,伙计也不敢把这么难得的木料卖给别人。

  伙计善意提醒,就是不想让陆幽然太过难堪。

  陆幽然哪里知道这些曲折,只认为是伙计迫于岁岁的身份,不敢得罪。

  “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让你们老板出来,我和他谈,一万两不行,那就十万两!”

  岁岁:……

  “那个太监还说是你聪明,我看你不是聋就是傻,人话都听不懂?”

  岁岁迈步走上前来,伸过小手拍拍桌上的木料。

  “你再告诉你一遍,这块木料是我的,我说不卖就不卖。”

  站在小家伙肩上的小鹦鹉,立刻扭着小**,跟着她学舌。

  “又聋又傻,听不懂人话。”

  噗哧——

  不光随行的绿珠和两个小宫女,搬木料的几位琴行伙计同时哄笑出声。

  “公主殿下订的木料也想抢,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谁说不是,人家贵为公主,能缺她那点银子。”

  ……

  “你……你们……”

  陆幽然又羞又气,俏脸都涨红成猴子**,转过身逃也似的冲出店门。

  两个丫鬟急忙抓过银票,灰溜溜地跟到她身后。

  脚步轻响,慕青弦抱着一架刚刚做好的琴,从后门走进店里。

  “出什么事了,大家笑得这么开心?”

  “师父!”

  看到她,岁岁笑着跑过来。

  “岁岁。”

  看到小家伙,慕青弦忙着将手中的琴交给伙计,一脸欢喜地笑着牵住小家伙手掌,将小家伙引到后厅。

  “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小殿下今儿上午才下船,在太后那里用完膳,家都没回就来您这儿了。”绿珠笑着说明。

  “是吗,这么想师父呢!”慕青弦将小家伙抱到椅子上,“师父问问你,这些天偷没偷懒啊?”

  “当然没有,岁岁每天有空都练习,师父教我的两首曲子,岁岁都练熟啦。”

  “真棒。”慕青弦笑着伸给小家伙一个大拇指,“师父就知道,我们岁岁最乖最勤奋。”

  岁岁扯起小嘴,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对了师父,你认不认识人会制香的,岁岁想把那块沉香木,给太后奶奶制成香送给她。”

  “这个你可问着了。”慕青弦笑着将小家伙拉到怀里,“师父有一个朋友,是江南一带的制香高手,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京城斗香大会,他肯定不会错过的,到时候让他帮你?”

  岁岁好奇询问,“师父说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司徒郁,是制香世家司徒家的长孙,司徒家是御用皇商,宫里的香料都是他们负责的。”

  “哇,好厉害。”岁岁一脸向往,“他什么时候来京城啊?”

  “等他到京城,师父第一个通知你。”慕青弦笑着点点小家伙鼻尖,将自己的琴抱过来放到她面前,“现在呀,师父要先检查检查,你的琴练得怎么样了。”

  宠爱归宠爱,学琴这件事情上,慕青弦可是一点也不敢放松。

  这样的好苗子,她只怕小家伙这些天没有上课荒废。

  小家伙抬起小手,认真弹奏。

  慕青弦听着她娴熟又动人的琴音,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几分。

  “不错不错,岁岁果然没有偷懒,来,师父今天啊,再教你一首新曲子。”

  既有天分又勤奋,这样的好学生实属难得。

  慕青弦只恨不得把毕生所学,全部都教给这个小弟子。

  一直到黄昏时分,岁岁才回到镇北侯府。

  等在门口的獒犬将军、白猫、小白鹿……

  立刻激动地冲过来,争先恐后地往小家伙怀里冲。

  “汪汪汪,主人我想死你了。”

  “喵——明明我最想。”

  “咩——小主人我最想。”

  ……

  两个月过去,小白鹿也长高一大截,跑得比獒犬还快。

  长高不自高的小鹿,还把自己当以前的小宝宝。

  一头扑到岁岁怀里,岁岁有点招待不住,后退一步,差点一**坐地上。

  幸好老虎反应敏捷,及时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小家伙的小**。

  靠在老虎身上,岁岁笑着将长大的小鹿搂在怀里。

  “哇,小鹿鹿你都长成大鹿鹿了,岁岁还要抱不动了。”

  獒犬和白猫刚刚挤到小家伙身侧,得到消息的沈怀瑾飞身扑过来,一把将小家伙从几个动物堆里掐起来抱到怀里。

  “来,让爹爹看看,受伤没有?”

  “爹爹放心吧,岁岁好着呢!”

  小家伙说得天真无邪,大将军却听得心头一酸。

  刚刚岁岁回来之前,沈蕴文已经将江南之行的经过向他说明。

  包括从婉婉嘴里问到的,当年岁岁走失的真相。

  一想到小家伙在江南经历的那些危险,当爹的都是心头后怕。

  在一众动物的簇拥下,将小家伙抱回书房,紧紧搂在怀里。

  沈怀瑾皱着眉,眼中满是杀气。

  “秦北城这个老贼,害得我们骨肉分离,本侯与他……不共戴天!”

  “岁岁也和那个大坏蛋不共戴天。”

  岁岁学着父亲的样子,冷哼一声。

  片刻,又好奇地眨眨大眼睛。

  “对了,爹爹,什么叫不共戴天啊?”

  父子二人同时失笑。

  “不共戴天就是说,不和那个浑蛋存活于同一片天空之下。”

  沈怀瑾认真向女儿解释一句,语气再次转为郑重。

  “爹一定要除掉这个奸臣和他的党羽,还大邺朝堂一片清明。”

  “不光是他,还有那个无德无能的太子君泽,他根本就不配做储君。”

  “是啊……”沈怀瑾摇头叹了口气,“先皇后去世后,皇上原本想立贤妃为皇后,若不是贤妃不是因病早逝,现在的太子原本就应该是秦王。”

  “什么病逝?”沈蕴文一脸气愤:“婉婉亲口说的,贤妃娘娘是被皇后和秦家联手毒死的。”

  “这个毒妇。”沈怀瑾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我们一定要帮秦王殿下,讨回这个公道。”

  “可惜,婉婉死了,没有问出其他的证人和证据。”

  “你们真的确定,婉婉死了。”

  “当时的情况,没办法查找尸体。不过……”沈蕴文皱眉,“我亲眼看着她落入运河,还被秦王**一箭,总不至于还活着呢?”

  沈怀瑾将岁岁放到椅子上,起身召来一个亲信副将。

  “你马上安排人手,给本侯日夜盯住秦府,有什么人去拜访,有什么人出门,做什么……全部仔细记录,每日呈报。”

  副将答应一声离开,沈蕴文走到父亲身侧:“您是怀疑,婉婉没死?”

  “咱们不确定婉婉死活,秦北城也是一样。现在,他肯定比咱们还着急。”沈怀瑾冷笑,“只要咱们盯住秦家,早晚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爹爹……”岁岁也凑到父子二人面前,“到时候是不是,就能抓住秦北城这个大坏蛋了。”

  沈怀瑾向女儿一笑,“只要咱们除掉秦北城,皇后和太子就失去一只手臂。”

  “就像婉婉被岁岁的小虎虎,咬掉一只手变成残废?”岁岁道。

  “没错!”沈怀瑾将小家伙抱到怀里,“听哥哥说,你又驯服一只黑熊对不对,走,爹爹现在就去看看,帮你的黑熊和老虎再打造一身铁甲,让它们刀箭不入。”

  “铁甲这么厉害,那岁岁也要。”

  “好。爹爹帮岁岁也设计一下轻薄的铁甲。”

  父女二人说笑着离开。

  沈蕴文目送二人走远,回到自己的院子。

  没有像往常一样到书房读书,他抬手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走到院子里,认真练习起来。

  连岁岁都在努力变强,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落后呢?

  ……

  ……

  陆府。

  婉婉将给皇后的信准备好,主动到陆幽然的房间拜见。

  “姐姐的香什么时候能做好,我可是把信都写好了。”

  在青弦琴馆里,被岁岁打脸嘲讽,陆幽然没有得要的沉香,只能退而取其次,用檀香代替。

  她心头不爽,对婉婉当然也不会有好脸色。

  “最重要的沉香被岁岁抢走,这种香皇后怎么会喜欢?”

  听陆幽然提到沉香,婉婉一怔。

  “你说的那块沉香木,是不是在青弦琴馆看到的?”

  陆幽然惊愕的上下打量婉婉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那块沉香木岁岁是准备给太后制香的。”

  之前听白衣圣母说,这孩子能未卜先知,陆幽然还不太相信。

  听婉婉说出那块沉香的来历,她也是暗暗吃惊。

  “你……真的能未卜先知?”

  “那当然。”婉婉扶住陆幽然手臂,“幽然姐姐,想不想做司徒郁的学生。”

  “你是说香圣司徒郁?”

  自幼学制香,司徒郁这个制香大师,陆幽然可是仰慕许久。

  “没错。”婉婉语气蛊惑,“只要姐姐听我的,我有办法帮姐姐拜到司徒郁门下。”

  “什么办法?”

  “很简单,司徒郁手里有岁岁的香包,一心想要找到配香人,只要姐姐在岁岁之前,找到司徒郁,证明那个香包里的香是你配的,司徒郁一定会惊为天才,认姐姐为弟子。”

  婉婉抬起右手,将手中写好的信放到陆幽然手上。

  “姐姐容貌才学本就出众,再成为香圣的弟子,在斗香大会上扬名,还怕得不到皇上的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