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大多受不了激将。

  尤其男人!

  众目睽睽之下……

  小吏就算不想,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呵!”

  “你既找死,我何不敢埋?”

  “那赌注呢?”

  “随便!”

  小吏不屑冷笑:“真以为你能赢吗?还敢下注……若是输了,有种你就终身不入科举,小子可敢?”

  “不可!”

  杜修急了。

  与脸面比起来。

  他更在乎学生的前程。

  如此聪慧好学的孩子,就算他这次考不过,以后也还有大把的机会可以重来,岂能一朝断命?

  包括那些学子们同样严肃起来。

  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对天下读书人来说,科举就是此生唯一重要的事情,若此路断绝,那读书还有什么意义?

  为爱发电吗?

  程安并未动容。

  只是笑看着小吏道:“那你呢?”

  “什么?”

  “我若输了,从此不入科举!那你若是输了呢?不如就当场卸职回家如何?以后再不入府衙!”

  这是要玩儿命啊!

  看客们沸腾了。

  世人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当即就有人笑了。

  “这倒也公平!”

  “没错,人家赌上了自己的前程,那你也该用前程下注,这才对等,否则不真成以大欺小了?”

  “理当如此!”

  “赌啊?”

  “别是怕了吧?”

  议论声愈发沸腾。

  小吏早已面红耳赤,咬牙道:“赌就赌!小子,今天这么多人在,你别想糊弄,更别妄想照抄!”

  这话是说给杜修听的。

  学生或许没本事。

  但敢给人家当老师的,总不能是废材吧?

  “那便由你来出题!”

  程安后退半步让出了位置。

  小吏面色一喜。

  心说这小崽子真是找死!

  敢让对手出题?

  看老子弄不死你!

  “秋收之后便是科举……”

  他来到中间,环顾四周道:“我朝陛**恤百姓不易,故才将每年的应试推迟到秋收之后,就是担心百姓会耽误了收成!”

  “那便以‘收获’为题吧。”

  话音刚落。

  周围不少人点头赞许。

  “说的好!”

  “区区小吏也能不忘皇恩,这就是尽职啊!”

  程安妄若不闻。

  “诗词,还是文章?”

  “都可……”

  小吏大度的抬抬手。

  看似爽快的笑笑:“念你年纪尚浅,答案题材自可选择,也省的待会儿输了,再找别的借口。”

  “那就都来吧。”

  程安淡笑一声。

  接着朗声道:

  “战国毕,天下三分;后周赵氏一统中原,遂使万民归心;内外百姓无不欢颂!然,民间疾苦始于苛政;先皇不忍其失所,故大施仁政;至此,百姓富足、万民称颂!而今、朝内稳固,国中富足!然、居安思危;越如此时,越该勤勉而为之;方可使天下一心,国祚永存!”

  一篇很简单的劝进文章。

  虽不算华丽。

  却也是程安多日苦读出的成果。

  文抄公固然爽快。

  可他也想试试……

  自己学了这么久,是否真有本事。

  短暂的安静后。

  有人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不错!”

  “言语工整,立意明确。”

  “虽不算惊艳,但小小年纪就能出口成章,可见天资卓越!”

  “况且……”

  有个老实憨厚的读书人站出来。

  略带羞涩的赞道:“仓促之间就能写出一篇文章,就算让我来,也自问不会比这篇文章更好了。”

  闻言。

  一些想要发酸的学子们顿时闭嘴。

  再说了……

  人家才八岁啊!

  自己八岁的时候在干啥?可能写出如此工整的文章?

  四下皆静。

  程安甚至能听到小吏的呼吸声。

  “如何?”

  “这篇文章可能参加院试?”

  科举的确很难。

  但院试还算比较容易的……

  毕竟是科举入门级的考试,每年考试的题目也就那么几个,诗词、文章,只要有一样出彩。

  大概率就能中试!

  小吏也读过书。

  更清楚程安这篇文章不算差。

  可赌注已经下了。

  他岂能认输?

  于是就道:“只能算是工整,通篇词藻简单,更算不得佳作!你觉得,就凭这篇文章,能考中吗?”

  是啊!

  周围有人点头认同。

  不可否认。

  在这种读书艰难的大环境下。

  以程安的年纪,的确可以称得上一声‘神童’。

  可神童也不是无敌的!

  这篇文章距离佳作的确有点儿差距,若遇上个审题严苛的主考官,说不定就会被刷下来。

  杜修再也站不住了。

  怒声呵斥道:“你这是故意刁难!仓促间就能做到这等地步,换你能吗?输赢而已,脸都不要了吗?”

  小吏被骂的羞恼不已。

  但事关前程的事儿,他也顾不上脸面了。

  冷冷道:“一般就是一般,就算他有资格参加院试,可我也不算输,最多……算个平手!稍后让他入院就是了。”

  这话一出口。

  众人皆露出鄙夷。

  刚才还觉得此人谈吐得体,算个磊落之人,可如今看来,也是一个反复无常、气量狭窄的!

  程安则忍不住笑了。

  **!

  投降输一半吗?

  可小爷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先生不必动气。”

  他笑着拉住杜修,淡淡道:“既然文章不行,那就诗词!一篇不行,就再做一篇……总能赢的。”

  围观的学子们不仅蹙眉。

  好狂的口气!

  此刻在场所有人都记住了一句话。

  ‘总能赢的!’

  这得多么自信?

  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夸口!

  “接下来是诗词……”

  “你听好了!”

  不给小吏反应的机会。

  程安昂首挺胸。

  朗声道:“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

  诗佛王维的《新晴野望》!

  标准的田园诗。

  也正符合程安现下的身份背景。

  等他吟诵完毕。

  周围依旧静悄悄的,只剩下阵阵呼吸声。

  “如何?”

  “此诗可能中试?”

  程安故作懵懂的瞧着小吏。

  “这……”

  饶是他再如何憋屈。

  可也不得不承认……

  这是一首精彩绝伦的好诗!

  甚至比当代许多成名已久的诗人都要好!

  此刻但凡他敢说句‘不行’。

  都不用程安动手。

  周围的那些学子们就会将其喷得体无完肤。

  “这是你作的?”

  小吏不甘心。

  只能将此诗往抄袭上引。

  “呵!”

  程安笑了:“我虽未入仕,却也知道,读书人的清誉重于泰山!如你这等渣滓也配为吏?真不知当年是哪个傻……大聪明录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