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窗帘早已拉开。

  外头的光线透过窗口汹涌而入,勾勒出王思明紧绷的轮廓。

  邝师傅只见逆光而站的徒弟,整张脸沉浸在阴影之中,眼睛通红,双肩微微颤抖。

  王思明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声音略带哽咽地说:

  “师父,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

  邝师傅心里既熨帖又好笑,拍了拍王思明的手,声音难得的温和:

  “臭小子,说啥呢?师父这么大个人,咋就要你保护了?

  再说这就是点皮外伤,你瞧你现在这副样子,至于吗?”

  “至于!”王思明梗着脖子大声说:“伤害我师父就是不行!哪怕蹭破一点皮都不行!

  再说了,啥皮外伤?

  这可是颈椎啊,但凡那**下手再重点儿,可是要出大事的!”

  说到这儿,王思明拳头又硬了起来。

  邝师傅看着王思明,心里不由得轻叹一声:

  这孩子太重情了!

  看来以后自己得警醒点儿,不然自己要是出了事儿,这孩子还不得跟人拼命去!

  他假装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既然知道师父是伤员,就赶紧帮师父干活,别嘚嘚了。”

  “嗯。”王思明搓了一把脸,就去叠被、扫地、给小白铲屎。

  期间他又对小白下达了催眠指令:“小白,以后要是有人想伤害师父,你就狠狠地咬他!”

  “......它一只兔子懂啥?好像你说它就能听懂似的!”邝师傅翻了个白眼。

  “对了,师父,听说是韩大娘来抓你‘搞破鞋’,大家才发现你昏迷的。

  那......宿舍里另外那个女的是谁呀?”

  王思明一边拖地,一边随口问道。

  邝师傅正在喝水,听到这话一下子呛到了,猛烈地咳嗽起来。

  王思明赶紧帮忙拍着后背。

  邝师傅缓过来,眼神有些闪躲,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是你娘!”

  “啥?我没听错吧!”王思明惊得张大嘴巴。

  他伸出手,不可置信地指着邝师傅,“你和我娘......你们......你们......”

  邝师傅脸瞬间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一把拍下王思明的手。

  “臭小子,你那是啥眼神?我跟你娘,清清白白!”

  紧跟着,唯恐王思明不信似的,邝师父迅速把事情讲了一遍。

  “......刚进屋就被打晕了,等醒来时,就在厂医务室了。”

  “所以说,我娘也受伤了?后脑勺被打出一个大包?”

  王思明声音冰冷,心里的怒火再次窜起,抓起拖把杆就是一个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拖把杆瞬间断成两截,然后被“啪”地扔在地上。

  窗外忽地刮来一阵风,窗帘高高地飞起。

  小白被吓得一个激灵,一个猛蹿跳到邝师傅的怀里。

  邝师傅看着地上的拖把杆,目瞪口呆,寻思着这就是翠花妹子说的徒弟身体弱?

  王思明咬着牙,抬眼看向邝师傅。

  “师父,您到底丢了啥?对那个**有没有头绪?”

  邝师傅本不打算跟王思明说那么多。

  可对上王思明愤怒又心疼的眼神,不知怎么就全交代了。

  “啥,您丢了图纸?”王思明的脸“唰”地白了,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不只是图纸,还有100块钱和一块手表......”

  邝师傅不知道徒弟为啥反应那么大,赶紧补充道。

  王思明此刻心里如同翻江倒海,愧疚、自责、懊悔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图纸?

  他回想着师父那天回车间,第一句话是咋说的?

  他说他老人家在外面穿越枪林弹雨,自己却在厂里跟女同志你侬我侬?

  是了!师父那时候肯定就遇到了危险!

  如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师父应该是被盯上了!

  是他天真了,本以为图纸这事儿对师父有好处,却没想到差点坑了师父!

  王思明想到这里,头上的冷汗“唰”地一下流下来!

  其实王思明当初想着邝师傅人脉广,可以将图纸直接交给上面信任的人,也没错。

  可谁知道邝师傅却是按照正常流程走的。

  从机械厂到工业局,时间又那么长,难免就会被某些人察觉不对劲。

  王思明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听师傅的讲述,这个贼人看起来不像专业的!

  既然偷了钱,又偷了表,那会不会去卖表呢?

  他眯了眯眼,赶紧从挎包里拿出纸笔,“师父,您那块手表什么样?

  可有什么特殊印记?”

  “手表是当年一个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英纳格,表盘是白色......表的背面刻着一个‘文’字。”

  王思明手下的笔刷刷刷画出一张图,递给邝师傅看。

  邝师傅点点头,“差不多......你小子要干嘛?”

  “师父,您放心,我不惹事,这张图我给保卫科送去!”

  王思明霍然起身,大步往门外走,突然又顿住,回过头来:

  “师父,您伤还没好,今天就别上班了,我会给您请假的!”

  “哎?不用......”

  邝师傅看着已经关上的门,揉了揉脖子。

  算了,请假就请假吧。

  王思明不只给邝师傅请了假,也给自己请了假。

  他去保卫科跟那个平头保卫队长聊了一会儿,就骑上自行车一阵风似的朝思源家驶去。

  此时,思源推着收废品的三轮车,刚要出门,就见王思明一脸阴沉地过来。

  他顿时神情一凛,丢下车就迎上去,“思明,咋了?出啥事了?!”

  王思明先把从空间里取出的一筐菜和三只野鸡,从自行车后座卸下来放到地上。

  这才给思源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走进里屋。

  王思明开门见山,从口袋里掏出重新画的手表图递给思源。

  “思源,这次找你,是想让你那些兄弟帮忙留意一下,最近黑-市会不会有人出手这样一块表。

  若真有这么一个人,不要打草惊蛇,只要弄清他的基本信息告诉我就成。”

  思源看了一眼图纸,小心收起来,点点头,“思明你放心!

  只要这人来了,必定给你打问的清清楚楚!”

  让思源办事这点特别好,你不说,他从来不会多问。

  “好!外面三只野鸡,一只你留着吃,其他两只让小钉子给我娘炖汤!”

  王思明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话音刚落,人就已经上了自行车飞快朝医院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