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路上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原本等候在一旁的各家马车终于缓缓行进。

  “敏蕙?敏蕙?柳夫人在跟你说话,听见了没有?”

  武安侯夫人不悦的看向身边有些恍惚的陶敏蕙。

  她该不会是因为柳夫人刚刚说了她不爱听的话,所以故意冷落人家吧?

  “若武安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江念缨又救不了她,你觉得世子能让这么一个不祥之人进门吗?”

  “那柳夫人趋炎附势,她是故意奉承江念缨,说那些话来气你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中,平瑶的一番话在陶敏蕙脑海中挥之不去,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母亲,我……”

  武安侯夫人见她这般心不在焉,忍不住摇了摇头,旁边的柳夫人反而安慰道:

  “山路不好走,容易使人舟车困顿,来人,送些点心进来。”

  “柳夫人不必费心了,她总是这般失礼。”

  陶敏蕙迎上自家婆母严厉的目光,原本心中的那一丝惶恐和不忍终于被愤怒所取代。

  在外人面前,都不给她留颜面!

  更何况是在世子那儿!

  婆母一定经常拿她和表姐比较,恐怕,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好话!

  想到这,陶敏蕙袖中的手不由得紧紧握起,而此时柳夫人的婢女已经送了点心进来。

  眼见着无人注意,她终于颤抖的掏出了一个小布袋。

  “敏蕙,上次大夫就说你脾胃不佳,这核桃糕你少吃一点。”

  武安侯夫人又念叨了句,陶敏蕙眸光一闪,原来婆母还记得?

  不,事已至此,容不得她心软!

  ……

  山路颠簸,车内的江念缨柳眉轻凝,闭目间那一日血淋淋的景象猛地跃入眼前,让她骤然惊醒。

  “县主?!”

  秋蝉紧张的守在一旁,而江念缨已经伸手撩开帘子望向远处一片挂满积雪的林间。

  寒风灌入,依旧如那一日般刺骨。

  她总觉得自己疏漏了某些重要的蛛丝马迹,旧地重游,这种不安的预感越发浓烈!

  就在这时,有匹快马从后头追来,拦住了江念缨的马车。

  “县主!不好了,武安侯夫人出事了!”

  江念缨眸光一闪,当她赶到柳府的马车内时,便见柳夫人一脸凝重的解释道:

  “县主,侯夫人被蛇咬了!”

  蛇?!

  江念缨迅速撩开侯夫人的裙摆,只见小腿处果然惊现两颗泛着乌黑的牙印!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会有蛇呢?”

  秋蝉难以置信,柳夫人内疚极了。

  “都是我疏忽,兴许车内暖和,那蛇竟藏在垫子下,咬了侯夫人后便钻出去了。”

  她没想到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情,若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柳家该怎么和武安侯交代?

  而角落里似乎受了惊吓的陶敏蕙当即哭道:

  “是五步蛇,表姐快,再不解毒,婆母就……”

  听及此处,江念缨想也没想,竟毫不犹豫的俯下身来,下一幕惊得众人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她居然用嘴亲口帮侯夫人**毒血,再一口一口扭头吐掉!

  陶敏蕙瞳仁一缩,眼见着众人流露出了震撼和佩服的神情。

  她心中恨极。

  呵,为了顶替她世子夫人的位置,表姐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只怕此事传扬开后,众人都要歌颂清平县主舍己为人的功勋美德了!

  陶敏蕙不敢想象,自己的夫君若是听说此事,该是一副何等感动涕零的样子!

  “县主,侯夫人的运气真好,奴婢方才在路边找到了可以解毒的草药!”

  秋蝉知道,江念缨对于解蛇毒十分擅长,毕竟岐山上多得是各种各类的蛇窝。

  她刚刚出去想尝试寻找一下那条毒蛇的行踪,没想到就发现了这些药草!

  比起其他人手足无措的样子,这对主仆显得镇定许多。

  陶敏蕙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不料下一秒,江念缨突然伸手拦住秋蝉,冷冷看了过来。

  “表妹,你确定是五步蛇吗?那条蛇长什么模样?”

  陶敏蕙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当下面色有些心虚,很快就反问道:

  “它身上有花纹,我以前见过的,下人们都说那叫五步蛇。表姐该不会还记恨着妹妹,所以不愿出手相助吧?”

  一阵沉默之后,江念缨终于不再看她。

  “表妹无需多疑,身为医者,自然要打听清楚方可用药,你们都下去吧。”

  这么说,表姐相信她了?

  陶敏蕙这才松了口气,她静静的退到车外,可身边的婢女燕儿却忍不住问了句:

  “夫人,您真的见过那种毒蛇吗?奴婢听说解蛇毒必须对症下药,不然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会出人命的!”

  “要你多嘴!人人都说表姐医术高明,你不信本夫人,难道还不信她?”

  陶敏蕙当即呵斥出声,可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上扬。

  路边经过的马车听说此事,纷纷停了下来。

  “这么冷的天,连冬眠的毒蛇都跑出来了,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猛兽?”

  “幸好今日有清平县主同行,相信侯夫人定可以逢凶化吉!”

  然而很快,柳府的马车内却是传来一阵惊呼。

  “天啊!侯夫人怎么吐血了?”

  不远处的陶敏蕙终于等来了这个消息,她分明看见秋蝉慌慌张张的从马车里出来,左顾右盼心虚不已,似乎不想太过惹人注意。

  表姐这是治死了人,想悄悄的搬救兵?

  简直天真!

  陶敏蕙眼底锋芒一现,立刻发出一道悲恸的哭声。

  “不,不会的,区区蛇毒,表姐怎么可能救不了我婆母?”

  “若是对我有气,直说就好,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进去问个清楚,问她为什么要草菅人命,耽误我婆母的伤情?!”

  引起四周的注意之后,陶敏蕙很快声色并茂的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瘫软在地。

  听她这么一哭,不明所以的围观众人立刻明白过来。

  “不会把?清平县主与武安侯府有什么深仇大恨,身为医者,怎能被私人恩怨左右?”

  “听说世子夫人当初没有帮忙操办江家女眷的后事,县主记恨她,所以故意把侯夫人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