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西爵这道命令一下,皇城司一众差役,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般,把西城门一众闲杂之人全部挡开。

  不管是三大营的,大理寺的,以及秦淮景和萧令仪各自带来的十余人队伍,都被皇城司差役驱赶到边边角角的位置。

  就连容瑾和秦淮景都没能幸免,要不是二人躲得及时,就被皇城司的人给撞倒了。

  差点撞到容瑾时,沈确还假模样式地说了句抱歉。

  “不好意思啊容世子,请你让让,你站在这里,碍着我家主子的眼了。”

  容瑾:“……”

  他合理怀疑凤西爵就是故意的。

  秦淮景比容瑾的处境还要惨。

  他本想在人前大显神威,奈何在场这些人,身份地位都比他高。

  楼殿在推搡秦淮景的时候是一点都没跟他客气,甚至还故意绊了他一脚。

  幸亏秦淮景带来的随从们扶了他一下,才没有当众摔倒出丑。

  这次,不用姜云霄给盛其琛讲解,他也看得出来,这位嚣张跋扈的祈郡王,对姜岁欢绝对怀有不一样的心思。

  可真是好一场雄竞大会!

  待皇城司众人终于把西城门的入口处肃清得干干净净,沈确对姜岁欢的方向高声说道:“皇城司开道,请白五小姐带着队伍进城。”

  沈确话音刚落,皇城司众人也效仿沈确刚刚说的那番话,齐声说道:“皇城司开道,请白五小姐带着队伍进城。”

  虽然无须外人相帮,姜岁欢也有足够的本能通过这道西城门。

  凤西爵肯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一切障碍都为她扫除得干干净净,姜岁欢最终还是承了他这份情。

  朝凤西爵的方向微微颔首,表示过谢意后,姜岁欢从阿忍手中接回孝杖,对着身后队伍高声说道:“抬棺起灵!”

  随着姜岁欢的一声令下,锁呐响起,悲鸣的乐曲,伴着满城飘落的纸钱,这队长长的送葬队伍,抬着六口巨大的棺木,陆陆续续进了西城门。

  姜岁欢说要给白家六口风光大葬,那就一定是真正意义上的风光大葬。

  送葬队伍人数众多,六口棺木价值连城,就连纸扎也多到不计其数。

  最壮观的当属满天飘落的黄纸钱。

  若干年后,当后世之人提起广平侯一家六口的葬礼时,仍有人为此津津乐道。

  说那是他这辈子看到的最豪奢的一场葬礼,仅是洒在天空的纸钱,就如同纷纷大雪一般,几乎飘尽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队伍两旁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

  不管广平侯生前遭受多少非议,如今人死灯灭,过去的是是非非自不必提。

  充满悲伤之色的锁呐声如同一首催人泪下的送魂曲。

  六口棺椁,被一群身穿孝衫之人井然有序地抬进京城主街道。

  街道两道,由皇城司分列两队为队伍开道。

  凤西爵骑着马儿跟在后面慢慢随行。

  姜云霄和盛其琛也寸步不离的尾随其后。

  看到容瑾也跟了过来,姜云霄心中真是一言难尽。

  从小到大,姜知瑶就像星星追月亮一样追着容瑾跑。

  那时的容瑾,对姜知瑶爱搭不理,不屑一顾。

  现在似乎反过来了。

  高不可攀的容瑾,与姜岁欢相识还不到一年光景,竟为了她连国公府的门面都不在乎了。

  “容瑾,我妹妹与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容瑾仿佛没听到姜云霄在说什么。

  锁呐声尖锐刺耳,那悲伤的曲调直击心防。

  他此刻万分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凤西爵让他做出选择时,竟然当着姜岁欢的面犹豫了一下。

  但凡他那时果断一点,是不是命运就会改写。

  凤西爵说得对,他这种人,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会把方方面面的利益考虑进去。

  他的爱不纯粹也不果断,也许,他根本就配不上姜岁欢。

  同时也很羡慕凤西爵,羡慕他杀伐果断,敢爱敢恨,可以不顾世人眼光,无所顾忌的为心爱之人遮风挡雨。

  心情同样复杂的还有盛其琛。

  今早天色还没亮时就直奔西城门,甚至做好了与白家后人你死我活的心理准备。

  到底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盛其琛自己也说不清其中原由。

  看着队伍忽然拐了一条路,姜云霄暗自皱眉。

  “奇怪,送葬为何要走这条路?”

  容瑾也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

  “这条路,不是通往皇宫的么。”

  姜云霄与容瑾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难道岁欢要带着队伍见圣驾?”

  大晋朝自古以来有这样的习俗。

  臣子下葬前,为了表达对君主的敬意,其家人会带着送葬队伍来到宫门前三叩首,意为代替亡者向君主辞别。

  当然,这是三品以上大臣才有的权利。

  如果白玄冥还是大名鼎鼎的广平侯,他的棺木被埋之前,的确有资格在皇宫门口停上半刻。

  可白玄冥现在是戴罪之身,依照国律,罪臣没有资格享受此待遇。

  姜岁欢冒着有违国律的危险也要带着白家的棺木走这个过场,这让姜云霄心中如何不急。

  事实也证明,众人的猜测并没有错。

  在姜岁欢的带领下,送葬队伍,果然把六口棺木整整齐齐停在了宫门口。

  锁呐声嘎然而止,耳边只余留围观百姓低低的议论声。

  许是这场葬礼早在两日前便已宣布出去,当越来越多好奇心重的老百姓闻讯赶来看热闹时,停棺现场已经出现了人山人海的惊人场面。

  森严的宫门口站着层层守卫。

  由于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所以姜岁欢停棺的位置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当越来越多的议论声在耳畔响起,皇宫门口的秩序,显然已经到了快要爆发的临界点。

  “爹,娘,哥哥们,今天是你们下葬的日子,入土之前,我带着你们,来皇宫门口,向陛下辞行!”

  姜岁欢一句话,现场渐渐变得沉寂下来。

  不知是他们听错了,还是姜岁欢有什么特殊的门道。

  她明明只是一个小女子,声音就算高亢,又能高亢到哪里去。

  可刚刚那句话,就如同天音入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距姜岁欢很远的盛其琛微微皱眉,兀自低喃。

  “她说话时,到底用了多深的内力?”

  看似轻盈,却直击心防。

  只有内力达到高不可攀的境界,才能出现这个效果。

  这一刻,盛其琛是一点也不敢再小瞧这个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