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依旧不停歇。

  三日后大婚,许知意也没再迈出过梧桐院的大门。

  其间,二房那边来闹腾过一回,被祁西洲的人毫不留情的扔了回去。

  实打实的扔,二婶王氏的一颗牙都被摔掉了。

  她的女儿许怜也没好到哪去,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反正人是落入了池塘。

  事情的起因是王氏死皮赖脸,非要许知意带着怜儿一起嫁进王府。

  “安王迟早都是要纳妾的,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带上怜儿,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才是一家人啊!”

  她还说,“知意啊,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二婶也是为了你今后着想,你主动替王爷纳妾,还能落得个大度的名声!”

  风声伴着雨声,许知意其实是没听清楚几句的。

  这话,安王府的人不爱听,现身,将叫嚣的王氏打了一顿。

  然后嘴一堵,跟拎鸡崽子似的把母女二人扔了回去。

  事后,领头的护卫跪着跟许知意告罪。

  “属下自作主张,许大姑娘要打要罚都行,只是那二房的人说话实在难听.....”

  许知意抄写佛经的动作未停,淡淡扫他一眼。

  “回去歇着吧,吴嬷嬷您吩咐小厨房,今晚给他们炖肉。”

  领头的护卫一头雾水,手里还握着赏银。

  弟兄们询问,他就实话实说。

  每人都分到了一些银子,因为雨太大,许知意也不让他们在外面守夜。

  一大锅羊肉,并几样解腻小菜。

  大家都很自觉地没沾酒。

  “头儿,许大姑娘真没生咱们的气?”

  “是啊,说到底咱们也只是下人,那王氏再不是东西,也是许大姑娘的二婶。”

  领头的护卫摇头。

  “看不出许大姑娘有一丁点生气的模样,也没说要罚咱,还自掏腰包让小厨房炖了肉。”

  他一拍脑门。

  “哎呀,光顾着吃肉了,竟将正事忘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个瓷瓶。

  “许大姑娘交代了,连服三日,每日两粒。”

  他率先倒了两粒黑乎乎的药丸,放在嘴中,一伸脖,咽了。

  其余人不疑有他,有样学样地吞了。

  “可是头,咱也没病,这药是干啥用的?”

  “不知道,许大姑娘没说,反正不会害咱们就是了。”

  众人点头附和,各自洗漱歇了,一夜无话。

  与此同时,安王府角门有马车悄悄进出,管家带着一众小厮,手脚麻利地忙活着。

  松蓝问正在看书的祁西洲。

  “主子,许大姑娘为何要让咱们备这么多的粮食和蔬菜?等雨停,还会热个月余,不好储备啊。”

  祁西洲又翻一页兵书,神情专注。

  “照办就是。”

  松蓝,“......”

  无白面无表情扫他一眼。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真如许大姑娘所言,大量流民涌入京郊,粮价肯定是一天一个价。”

  松蓝点头,“莫说一天一价,保不齐几个时辰就会涨一次,到时再将咱的粮食转手,赚翻了!”

  祁西洲和无白同时望向他,那神情跟看傻子无异。

  “她绝不会赚这种钱。”

  祁西洲挥手,语气颇有些不耐烦。

  “松蓝你出去,吵得本王连书都看不进去了。”

  松蓝撇嘴,有些委屈。

  他不满地小声嘟哝了句。

  “明明是要娶媳妇高兴的,怎么还能怪到属下身上呢。”

  祁西洲轻掀眼皮,“皮痒了?”

  松蓝眨眼就消失在雨幕中。

  无白嘴角抽了抽。

  “主子,沉灰传信回来了,江南那边的情况比京城更加糟糕,且他在府尹的暗室中发现了朝廷的赈灾官银,整整十万两。”

  见祁西洲沉默不语,他又接着道。

  “雨太大,路难行,马车得后日才能抵达京城,主子,到时还将人送去太子府?”

  祁西洲冷笑。

  “这事太子可不敢管,到时将人直接挂到城墙上,也算本王给准王妃的新婚大礼!”

  无白抚额。

  “主子,姑娘家应该不喜欢这种大礼吧?”

  祁西洲轻笑一声,眼中染上几许柔情。

  “她与旁的姑娘不同。”

  江南府尹姓秦,名良德。

  是秦淮生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

  秦淮生得称他一声,二叔!

  既然许知意与秦淮生是不死不休的关系,那他送的这份大礼她就一定会喜欢!

  陈府医亲自熬的药,见祁西洲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王爷,下回能不能让许大姑娘也给老夫把个脉?”

  祁西洲抬头看他。

  “你哪里不舒服?”

  陈府医有些难以启齿。

  “就是......老夫觉着......记性不如从前了,也可能......只是岁数大了,反正就是......丢三落四的。”

  祁西洲笑着问了句,“可是又少了什么东西?”

  陈府医瞪大眼睛。

  “王爷怎么知道老夫的药箱丢东西了?难不成是您让人偷走了?”

  祁西洲瞥他一眼,“你的东西全是王府的,本王犯得着偷?”

  陈府医抚了把胡须,眼珠子转了转。

  “王爷这话对也不对,百年人参的确是王府的,可您知道炮制参片的过程有多复杂吗?光是晾晒就得两月,再加上......”

  祁西洲摆摆手,声音淡淡。

  “本王听不懂,可能真是您岁数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陈府医,“?”

  他就这么一说,王爷怎么还当真了?

  脑子不好使,不就是说他傻了吗?

  “祁西洲,别觉得自个马上要娶媳妇,就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老夫好歹也是出自药.....”

  他的话戛然而止。

  祁西洲似笑非笑睇他一眼。

  “整天王爷王爷的叫,我还以为您真转了性子,要是不怕隔墙有耳,您就继续往下说,我洗耳恭听!”

  他一脸戏谑的模样,嘴角噙着抹坏笑。

  陈府医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也是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语气。

  彼时,他是受不了药王谷的严苛的规矩,逃出来的!

  慌不择路,身无分文时遇到了祁西洲。

  一晃七年,少年郎即将娶妻生子,而他也到了不惑之年。

  药王谷的弟子未得师门允许,不得轻易离开山门,也不得私自行医救人!

  最主要,不许饮酒,不得吃肉!

  偏这两样是陈府医毕生所爱!sxbiquge/read/75/7566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