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听到阿芳姨这话,气得连发脾气都不知道该如何发,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

  “我肯定能找到啊,这还用你说?呵呵,倒是你呦始终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年纪一大把了还跑去沪上念大学!”

  白副导在一旁想劝不敢劝,实在是大叔的表情太过吓人。

  但听大叔机关枪一般喷**好一阵子,期间还夹杂着白副导的不间断劝阻——

  “现在那本科学历的一抓一大把,研究生毕业都没单位要!你还学的汉语言专业,一点技术含量都没得,可替代性那么强,毕业出来就算给人当文员都没戏。”

  白副导卑微劝阻:“先生、先生!请稍微注意一下您的措辞,重点是沟通,不是得罪汉语言专业的学子与从业人员。”

  大叔注意力根本不在白副导这里,继续破口大骂:“就你那清汤寡水人老珠黄的模样,人家老板会要你当秘书?带出去都影响公司形象!”

  白副导紧随其后灭火都灭不完:“先生,算我求求您了,人身攻击要不得,这不是一个良好的沟通态度。”

  大叔此刻没有理智,只是惯性使然,冲着曾经最亲近的人扎刀子,哪里最疼扎哪里:

  “过了35岁考公考编你都不能去,还念个鸡毛的书!等你跟闺女一起毕业,那可就是母女俩全都找不到工作!”

  白副导何止是心累?真心是当场脱一层皮:“您这沟通态度不可取,想想您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抽取一套房的机会……”

  大叔只管嘴巴痛快,最终祭出杀手锏:“哼,你们沪上没得房子没得工作更没得钱,没有我,看你们俩咋活,跩**跩!”

  大叔这么一骂,等于是牢牢坐实了阿芳姨的话,这确实是个动不动就语言暴力、精神打击伴侣的人。

  台下参加草地音乐节的观众,有些正是汉语言毕业,对于大叔的这些过分言论甚是不满:

  “我汉语言怎么你了?至于你如此羞辱我们专业!”

  “这老头自己不求行没本事,却还敢PUA努力上进的老婆……”

  “注意措辞,那是前妻,就他这个德行,别说阿芳这种有灵性的女人了,是个女人都不会待见他。”

  “那也不一定,这大叔是个务实接地气的俗人,俗人也有自己能同频共振的人,没啥绝对的错误或正确,只是他俩不合适再继续当夫妻。”

  “我也觉得大叔跟阿芳姨不合适,其实早就该分开各自重开一局,但他死活不肯放手又是为什么?”

  这时,一位小年轻忽然说话了,三言两语竟是比喻了个透彻:

  “我曾看过一部动画片,觉得用来诠释一下他俩比较合适——”

  “狐狸的心上人是一只冰清玉洁小白兔,兔子的心上人却是一头粗犷强壮的野猪。”

  “野猪的心上人则是一只优雅高贵白天鹅,天鹅的心上人是一名读书人。”

  “可是呢,他们都没跟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而是反过来被链条上游的动物困在了身边。”

  “也许有大把的女人看得上大叔这种踏踏实实过日子、烟火气十足的男人。”

  “可他偏偏喜欢阿芳姨这种不接地气的、灵性十足的女人,多无奈?”

  “用我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大叔的精神世界比较贫瘠,阿芳姨的精神世界处于更高的维度。”

  “所以,低维度的人注定理解不了高维度的精神世界,并且,还会因为这种无法掌控感而暴走崩溃,进而产生严重的攻击行为。”

  周围不少人听完这位年轻小伙子的分析,频频点头表示懂了。

  ……

  万万没想到哇!

  这年轻人的母亲忽然跳出来暴走怒骂,模样跟台上的大叔有得一拼,实力演绎自己儿子为何能如此透彻地说出上述一番话:

  “你跟你那早死的爹一样薄情寡义,歪道理一套一套还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低温度’‘高温度’!”

  “老娘省吃俭用辛辛苦苦供你念大学,是让你毕业后漂在大城市不回家呀?你不回来,谁给我养老!”

  “眼瞅着三十的大男人了,不谈对象不结婚连孩子都不想生,反了你了!是想让你老胡家绝后吗?”

  “我让你姐姐们凑钱给你在老家市里买套房,你倒好,跟老娘玩啥子不要吸血姐姐们。”

  “咋了?老娘养她俩那么大,能嫁人了还不应该给我搞两笔彩礼回来?”

  周围吃瓜群众下意识就挪开了几步,生怕自己被这老婆姨一起喷了。

  年轻人居然平静得很,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被老娘磋磨到自闭的绝望。

  难怪他能说出精神世界有“低维度”与“高维度”这样的话,合着,从小到大已经被精神世界不匹配的父母浸泡到位了。

  他老娘说他随爹,众人大概判断出这是个“野猪与天鹅”的悲惨故事。

  随后,众人从年轻人母亲的絮絮叨叨咒骂里,大概明白了上一辈的恩怨——

  年轻人的父亲属于上个世纪最后一批被下放的知青,本来高考上岸可以回城了。

  结果,年轻人的母亲瞧上了这位温文尔雅的城里书生,然后,生产大队干活时,她将男子按在了高粱地。

  那个年代有很严重的“流氓罪”,虽然俩人啥也没发生,但封闭落后的地方历来就听风是雨。

  要么娶了这个女人,要么被“流氓罪”枪毙。

  最终,男人不仅没能回城,还留在乡下被迫结婚生女。

  婚后,为了捆绑丈夫不回城,女人执着于给他生儿子。

  头胎二胎都是闺女,三胎终于生了儿子,也就是眼前的年轻人。

  她始终以当时的务实想法一意孤行,觉得给男人生了孩子就能将他捆绑在身边一辈子。

  殊不知,男人内心早已积劳成疾,去年刚抑郁症跳楼**。

  古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其实,应该是秀才遇到匪,生不得死不得。

  如果一个家庭被这样一位低认知性格强势的人掌控了话语权,那也算是一种顶级灾难!

  因为这人热衷于操控全家,让所有人按照TA的意愿活着,安排不明白还非得安排所有人。

  可有时候呢,天意弄人,基因这种东西不得不承认它的隐蔽性强大性不可控性。

  这位母亲生的儿子却跟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是一位高度注重精神世界的人。

  最糟糕的是,她在儿子这里更挫败,因为她现有的手段已经无法掌控这个儿子。

  换句话说,这何尝不是这位儿子的劫难?

  台上大叔与阿芳姨还能离婚,后半辈子远离对方,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可这位儿子,只要母亲还活着,那他就无法与母亲剥离。

  ……

  舞台上,大叔威胁一般要求阿芳姨原谅自己,电话彼端的阿芳姨已经无所谓了:

  “我原谅你,去抽奖吧!”

  大叔兴高采烈去开盲盒,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望过去,直播镜头也专门聚焦过去全程高清直拍——

  待到大叔将那盲盒上糊着的一层纸戳破,伸手从里面夹出一张喀秋莎农场的礼券时,全网清晰看到了三个大字:

  特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