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微过来时,慕容端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像一只小鹌鹑似的缩在柴火堆里,一张惨白的小脸儿掩在散乱的鬓发后,不敢发出一丁点响动。

  她颇为诧异,问朱砂道:“她怎的了?”

  朱砂浑不在意道:“她威胁我,说要诛我九族,我告诉她,我的九族我动手,不劳烦外人,她就成这幅熊样了。”

  她说得轻松,沈熹微心里却钝钝的疼着,很不是滋味儿。

  沈静安没有告诉过她关于朱砂的身世,她只知道养在沈重手下的暗卫,都是姑娘,而这些姑娘,无一不是身世凄惨,手上染了人命才被沈重收进来,做这等要命的活计。

  朱砂与旁的暗卫都不同,她才十五岁,生了一张小家碧玉的脸儿和并不算高挑的身段。

  她瞧上去人畜无害,模样也干净纯真,手段却是最阴狠,最干净利落的。

  小小年纪,若不是被家人逼至绝境,她本该是养在闺阁里,最娇憨无暇的小姑娘啊!

  沈熹微点点头,拔出她腰间的**,赫然苦笑:“本是世间无辜人,奈何总有人逼我、迫我。”

  缀着皎洁明珠的翘头履缓缓游走,离柴堆里的慕容端越来越近。

  “慕容端,早在你带走宝儿的时候,我便说过,你若敢伤害她,我便将她曾受过的痛,千百倍地还给你!”

  慕容端尖叫着,手脚并用地往墙角里缩,可惜她下巴早已被朱砂卸掉,即使叫破了嗓子,从嘴巴里流出的也只有涎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想要逃跑,四肢也被铁链捆着,半分都动弹不得。

  绝望之下的慕容端,双手合十不停的冲着沈熹微磕头作揖,发不出声响的喉咙里呵呵作响,明显是有话要对她说。

  沈熹微朝朱砂抬抬下巴,说道:“把下巴给她装上。”

  朱砂听命行事,利落的将慕容端的下巴合拢。

  慕容端方能说话,便哭诉着求饶。

  “沈熹微,我没想过要害你,我爹爹与沈丞相站在统一派,虽然我不满你做了皇后,少不了拈酸吃醋,可也从来没想过要加害你!”

  沈熹微了然,垂目道:“给你装上下巴,不是要听你说这些废话。”

  她比谁都清楚,慕容端之所以对她动了杀心,是因为慕容端将慕容起之死算在了她头上,动不了她才加害宝儿。

  慕容端摇摇头,涕泪横流道:“不,你不知道,就算你害死了我兄长,我也没有胆子要害你!”

  她出身小门小户,本身也不是嫡女,所以才被父亲当做弃子,送进宫中为奴为婢。

  为了能活命,她谨小慎微,终日活的心惊胆战,直到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找上她,蛊惑她,说将来,可以让她成为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着配合太后演戏,侥幸得了皇上盛宠,家族受我荫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享受荣华富贵,却更害怕有朝一日被人拆穿,撕掉身上这张皮,重新做回浣衣局那个不起眼的小奴婢。”

  沈熹微心思缜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慕容端已经被她逼到绝境,口中所言,只怕句句属实。

  小人乍富,生怕被人惦记,手里的钱财死死捂着还来不及,哪里敢露白?

  脑海中凌乱的那条线好像露出了一点,被沈熹微死死抓住。

  瞳孔倏然紧缩,沈熹微惊叫道:“是太后?”

  王荇养废了萧炽,可一个废物皇帝若不是犯下众怒,没有人会想要架空他。

  除非,他荒废朝政,贪恋女色,纵容外戚势力干政!

  所以,除萧炽之外,王荇又暗中扶持了慕容端。

  有了这两个人,不管她想除掉谁,都可以借他们的手,名正言顺的将其杀之而后快。

  慕容端含泪点头道:“就是太后,她说你不听话,需要敲打敲打,只有打碎你的脊梁,拔掉你的羽翼,你才会真心臣服于她。”

  沈熹微闻言,浑身颤抖地几乎站立不住。

  她好傻啊,傻到初入宫时,还以为太后是唯一那个能为她撑腰的人。

  她哪里知道,从第一天起,她便踏入了王荇精心编织的陷阱里。

  “我坑杀嫔妃,公然对林间雪行刑,还有令你我反目的圣兽场围猎,全都是太后,一手推波助澜。”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饶过我,可我当真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你要寻仇要报复,都应该冲王荇那个老太婆去呀!”

  “无辜?”

  沈熹微哂笑道:“但凡你在宝儿出事前找我投诚,我都会勉强算你个无辜。”

  “可你没有啊慕容端,我教给你个词汇,你那不叫无辜,叫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后面通常还跟了四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手持**,狠狠刺入慕容端手背,咬牙切齿道:“那叫死有余辜。”

  刺耳的尖叫,几乎震破沈熹微的耳膜。

  朱砂体贴地递上手帕,示意沈熹微,可以把慕容端的嘴堵上。

  沈熹微接过帕子,并没有堵慕容端的嘴,而是蒙在了自己眼睛上。

  “我患有恐血症,见不得血,先前因为宝儿的死,悲痛之下,还以为恐血症不药而愈,今日见了人头,却依旧恶心。”

  “可能怎么办呢,我做梦都想亲手为宝儿报仇,又不想委屈自己看你的脏血,便只能蒙上眼睛,委屈端妃妹妹了。”

  话音方落,沈熹微便将**伸进了慕容端口中,手起刀落,利落的割掉了她的舌头。

  如花似玉的美人还来不及求饶,倾刻间就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凄厉的嚎哭,再也发不出来,慕容端等着一双赤红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沈熹微。

  沈熹微抬手摸上她血肉模糊的脸,温声软语地安抚她说:“忍一忍,我们还有牙齿没有拔呢,你可千万不能死。”

  在她亲手葬下宝儿之前,曾有仵作来验过宝儿的尸身,仵作说,宝儿身上筋骨尽断,断裂的骨头快要长在一起时,又被再次被敲开。

  午夜梦回时,梦里都是宝儿痛苦的哭嚎,梦醒时,沈熹微脸上的泪还没有干透。

  每一个梦醒时分,她都发誓,宝儿受过的痛和苦,她都要一一在慕容端身上复刻。

  朱砂伸手探上慕容端的脉,脸色难看地冲沈熹微摇摇头,道:“主子,她身子骨弱,怕是撑不到行刑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