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娉婷闻言,浑身的骨架终于不再抖得那么厉害,紧绷的脸色却没有彻底放松。

  她狐疑地瞧着萧煜,忐忑道:“你真的不会伤害我?”

  萧煜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凑近沈娉婷阴恻恻地说道:“那是自然,我向来厚待自己的身边人,你若是不信,我做给你看啊!”

  他要如何做?

  沈娉婷不知道。

  萧煜拍拍手,又唤来六名府兵,“每逢春节,家家户户都会包饺子,剁肉馅儿,你们都见过,也做过吧?”

  “喏,趴在地上的这六个家伙,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你们以往怎么剁得肉馅,现在便如何剁他们。”

  此令一出,六兵府兵个个面露惊恐。

  剁人与剁肉馅儿,那怎么能一样?

  砧板上的是畜生,猪牛羊的肉,如今地上躺着的,可都是他们一同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们啊!

  他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手。

  暗卫十五贴心的为萧煜搬来了一把椅子,他漫不经心的往上一坐,阴鸷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看似漫不经心的,轻飘飘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下不了手?我数三下,你们要么动手,要么和他们一样,趴到地上,做那砧板上的肉。”

  话音方落,再没一个人敢又与,他们纷纷举起手里的木棍,朝地上的被捆成了粽子一样的‘兄弟’狠狠打下去!

  沈娉婷躲闪不及,四溅的血花喷溅了她一脸。

  血水沿着额头,流过她纤细的眉毛,落进眼中,染红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得了消息的李琼芝和沈重匆匆赶来,瞧见的便是宛如炼狱一般血腥的一幕。

  李琼芝吓得拽着沈重的袖子,哆哆嗦嗦地说道:“老爷,这萧煜根本就是个杀神啊!”

  如今还是在他们府里,吃穿用度与使唤人手,都是他们的,萧煜都敢如此嚣张,肆意打杀他们的人。

  若当真等到他得势,做了那一统四国的帝王,届时,他们可还能掌控他?

  沈重眉头拧得死紧,李琼芝心中所想,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惧?

  “如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轻易不会对我们动手。”

  李琼芝依旧心惊胆战,道:“有利用价值时才是一条船上的,可若是他得了江山,手握权柄,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呢?”

  沈重怅望一叹,他看着跪倒在血肉模糊中,呆若木鸡的亲生女儿,又忍不住隔着紧闭的窗子,遥望躺在里面的另一个女儿。

  背在身后的拳头越握越紧,沈熹微可是他倾全族之力培养出的明珠,可惜明珠蒙尘,沈熹微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再皎洁无瑕的明珠也只能是弃子。

  他无数次的忍不住去想,沈熹微才貌双绝,品行与心性皆是一等一的好。

  若是她出手去蛊惑萧煜,他信她,定能轻易得到萧煜这个杀神的心,独宠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惜,她为什么就不是自己的女儿呢?

  沈重夫妇俩,眼睁睁地看着沈娉婷被剁碎的血肉溅了满身,吓得手脚瘫软,动都动弹不得,却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去救她出来。

  一声又一声迟钝的闷响,方才还活生生的人已经被剁成了肉酱,白的脑浆,血红的肉混合在一起淌了一地,已经看不出哪里是内脏,哪里是皮肉。

  行刑的六名府兵,直到萧煜喊停,才颤抖着双手,如行尸走肉般缓缓停下。

  阴冷的天气里,他们浑身衣衫都被冷汗浸透,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却没有一个人敢动手去擦。

  在场所有人,全都面如土色,唯独萧煜面不改色,就连唇角笑容的弧度,都不曾有半分削减。

  “手艺还是不错的,至于这些碎肉,还得劳烦你们,将他们都装到麻袋里,送去后院喂狗吧!”

  说罢,他缓缓起身,拎起水井边的一桶水,不紧不慢地走到沈娉婷身边,将满满一桶水高高举起,从她头顶哗的一声,全部浇了下去。

  散碎的肉泥从身上被冲落,萧煜蹲下身,凑近几乎快要把自己浑身骨头架子都抖散架的沈娉婷,低声耳语道:“娘子,你好像很怕我啊?”

  沈娉婷嘴唇翕动,两边嘴唇上下蠕动着,她明明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语不成句,吐露不出半个字。

  萧煜‘体贴’地将她散落在脸上的发丝撩到一边,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庞。

  他笑着将沈娉婷扶起来,掐上她细弱的脖颈,却并未用力。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便是杀尽天下人,也不会动你啊,不然不分青红皂白,谁都要杀的我,又与畜生何异?”

  桎梏她脖颈的手缓缓下滑,将她身上捆着的绳子,一一亲手解开。

  沈娉婷身子不再颤抖,心底的颤栗却并未停止,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参加京都贵女的宴会时,不止一次亲耳听到他们称萧煜为‘畜生’‘野种’。

  就连为萧煜擢选王妃的选妃宴上,她们都敢堂而皇之的辱骂他,她不相信萧煜从未听过这些传言。

  他明明知道旁人辱骂他是畜生,此时为何还要把畜生拿来与自己做比?

  难道他当真可以做到对旁人的侮辱,半分芥蒂都没有?

  散落的肉泥被铲走,下人们手脚利落的将血水弄脏的青石地砖冲刷干净,几盆清水泼上去,残留的血迹也消失无踪,干干净净的好像血案从未发生。

  他们洗净了递上的血肉,却洗不去,深埋在沈熹微耳中的凄厉的惨叫声。

  她就在房间里,全须全尾都听进了耳朵里。

  萧煜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替她报仇,可这种方式又与施暴者的沈娉婷有什么区别?

  正午时分,金大夫又来为她诊脉,这一次,萧煜没有跟在身边。

  白色的药粉洒在后背伤口处,沈熹微咬着惨白无血色的嘴唇,没有发出半点呻吟。

  金大夫自打被困在沈府后,便不敢再随意开口,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金大夫正要退下,沈熹微却挣扎着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指尖。

  “北狄敌军.打到、到哪儿了?”

  金大夫瞳眸微颤,原来皇后娘娘还记挂着战事?

  她蹲下身子,小声道:“皇后娘娘,宫里现下都乱成一团了,文武群臣现在都骂您,说、说您贪生怕死,临战脱逃。”

  她父亲就在宫里御药房当差,早就听闻过沈熹微曾夸下海口,说要随圣上御驾亲征的传奇。

  父亲拨冗回府,只匆匆留下一句,‘倒是老夫看错了皇后,还以为他沈重当真养了一个巾帼英雄的女儿呢!’,便又赶往宫里当差去了。

  他们谁都不知道,皇后娘娘不是临战脱逃,是被人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