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屏的脚步慢了下来。

  武天骄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们男人,想问题就是简单!

  姐,你说,顾团长会不会……梅丽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谁知道呢!武天骄道,清屏的家庭条件确实差了些,顾团长这次之后,不会知道会不会面临转业的问题,如果要转业,那……毫无疑问陆美芝能助他有更好的前程。

  原来如此……

  顾钧成居然面临转业吗?

  所以,她的存在,其实是耽误了顾钧成的前程?

  姐,你觉得顾团长会嫌弃清屏吗?梅丽的语气听着有些气愤,哼,我反正是认定清屏这个朋友的!如果顾团长真的不要清屏了,那……那武天平别想好过!

  武天骄纳闷了,这事儿跟天平有什么关系啊?殃及池鱼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谁知道武天平是不是这种人?梅丽愤愤的语气中,带着恃宠而骄的天真。

  是真正的天真,很珍贵的天真。

  不像她,芯子里是一颗被年轮蹉跎过的沧桑的心。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梅丽,这样坦率而简单地站在她这边,并不嫌弃她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农家女。

  林清屏站着没动,直到武天骄和梅丽的声音渐渐远了,她才跑下楼,重新大喊着她们的名字追上去,把钥匙还给了她们。

  梅丽的眼神看着她,带着欲又止的心疼。

  之前在病房里就是这样的眼神了。

  只是,那时候林清屏没看懂。

  林清屏笑了笑,我现在也忙得很,等钧成好些了,我们再聚在一起喝茶。

  梅丽的眼神只差说傻妞了,但还是笑着拉她的手,说好。

  中午,林清屏去食堂打饭。

  打了饭回来,还在病房门口,她就听见里面有不属于这个病房的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顾钧成的声音。

  她没有进去,在门外藏了身,往里看。

  看见的是,顾钧成床边围了三个人,有她见过的年轻女孩,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看起来是女孩的父母。

  四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顾钧成也有问有答,倒和平日的少寡语截然不同。

  中年妇女又拎了一个保温桶来,从桶里倒出来一碗鸡汤,递给顾钧成,钧成,已经不烫了,你试试。

  谢谢婶婶。顾钧成端着碗,一口一口都喝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中年女人笑起来很温和,从前你常常在我们家打牙祭来着,现在把我们当外人了不成?还谢?

  中年男人说话了,还说呢,那时候小顾可没少被家里两个孩子伤脑筋。

  哪有的事?我小时候可乖了!都是哥哥调皮捣蛋!女孩不乐意了,嘟着嘴。

  你比你哥还皮!也就小顾那时候能忍得了你们!中年女人点了点她的脑门。

  行了,医院呢,病人都要休息,别闹,我们看看就走,别影响医生工作,也别耽误病人养病。中年男人发话。

  我又没闹……女孩嘟哝,还对顾钧成噘着嘴,是不是?顾大哥?我最乖了!

  顾钧成冷峻的面容上此刻浮上的是暖暖的笑意,是的,小美一直都很乖。

  呵……

  林清屏回想了一下,好像,顾钧成从来没有这样对她笑过,反倒是呵斥的多一些。

  眼前这个女孩儿,一看就是家境优越,又乖又娇的女孩儿,是真正的20岁的女孩儿……

  她一个重生回来的68岁的老帮菜芯子,做起事来又凶悍又霸道,哪里能这样乖乖柔柔的呢?

  即便有时候在顾钧成面前也会有撒娇柔软的时候,是不是也显得很做作?

  中年妇人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女儿,斥责,就你皮,顾大哥能拿你怎么办?还能说你不乖不成?

  里面的四个人都笑了。

  那样的画面,看上去真的很像很像一家人……

  林清屏觉得眼睛里好像长了刺,那四个人的画面渐渐模糊起来。

  也好……

  她也不想再看了……

  默默离开了病房,去了住院楼外面。

  反正,这会儿里面那么多人,也不需要她。

  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三个人从住院楼里出来,女孩一手挽着父亲,一手挽着母亲,笑逐颜开。

  真的是很幸福的家庭。

  女孩妈妈手里还拎着两个保温桶,看来,是已经都吃空了。

  等他们走远了,林清屏才重新上楼,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已经是笑吟吟的了。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放下饭,看看他药瓶里的药水,还有一半呢!

  见他是靠着的,轻声问他,顾钧成,你要不要躺下来?

  他摇摇头。

  行,那你要躺的时候叫我。林清屏给他脑后的枕头垫垫好,就坐下来自己吃饭了。

  她打了两份饭的,但显然,他不需要了。

  米饭她肯定吃不了那么多,只装了一半出来,剩下一半留着晚上吃算了。

  菜打得有点多,而且炒肉片里还有肥肉。

  她皱皱眉,硬着头皮吃吧!

  总不能扔了吧?这年头,浪费真的非常可耻,不,浪费在哪个年头都可耻。

  她这次过来,不但带了画秋季设计图样的本子,还带了几本书。

  已经四月份了,离高考时间不久了,虽然她很有信心,但是,还是临时抱佛脚,看看书,免得生疏。

  好像她的治愈方法就是分心去做别的事。

  不是事业就是学业。

  只要将心思投在事业或者学业里,就能短暂地忘记一些事吧?

  一边吃饭一边看书,不急不慢地,倒是把半份饭和所有的菜,全都吃光了。

  她把书合起来,剩下的半份饭盖上,飞快去洗了碗回来,然后,继续坐下看书。

  她没有发现,顾钧成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直到现在,仍然看着她。

  林清屏却在看一道数学题,皱起了眉头。

  她上辈子没有念过几年正经学校,后来虽然上了各种**班,也以文科为主,数学始终还是薄弱了一些。

  拿着纸笔,算入了神,也没能算出来,时间却一点一点过去了。

  病床上的人终于叫她,林清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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