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对面的山林就彻底化作一片焦土。

  直至炮声停歇,仍有大片刚刚冒出新芽的树林,燃着熊熊烈火,直至化作灰烬。

  确认现场不会存在什么隐患,丘福直接打马回营,去向李景隆这个大帅汇报战果。

  李景隆的大军就在身后不远,没多时便打马而至。

  丘福哈哈大笑着掀开营帐,果见李景隆正含笑等着他。

  李景隆身材欣长,面貌俊秀,虽已年至中年,但仍十分儒雅俊秀。

  说一句貌比潘安似乎略显夸张,但也是大明武勋里少有的美男子。

  尤其此时身穿银甲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大明儒将的风度。

  “丘将军辛苦。”

  李景隆起身迎接,两人携手坐下,丘福哈哈大笑:“大帅,末将幸不辱命,安氏伏兵已被尽数剿灭,儿郎们正在打扫战场。”

  “好,好!”

  李景隆闻言大喜:“伏兵已除,汉城北大门已尽入我手!”

  “恭贺大帅,为陛下立下首功!”

  李景隆笑笑:“不是本帅,是你我二人为陛下立下这件功劳。”

  丘福一怔,知道将来的请功塘报上,必有自己一份功劳,感激之色立即露于言表:“末将感激不尽!”

  “丘将军这是什么话,你我本是至交好友,本帅岂能贪了你的功劳?那李某成什么人了?”

  “是,大帅心中有咱,咱啥都不说了,都在心里。”

  “好”,李景隆笑笑,旋即将目光投在舆图上:

  “安氏叛军举国兵力不过二十余万,至少还有一半分布在各个重镇、码头,”

  “所以本帅估计,汉城的兵力至多十万。”

  丘福显然也认同李景隆的推断:“锦衣卫传回的密奏,和大帅预估兵力相仿,应该没什么差错。”

  “你我虽只有七万余兵,但山野叛臣岂能与我大明煌煌天兵相较?”

  丘福立即明白李景隆似有所指,“大帅,你的意思是...”

  “咱们跑了这么远的路,难道就是为了围而不打?”

  丘福眼神一凛,迅速会意。

  李景隆想要直接拿下汉城的心思,此时已昭然若揭。

  虽然之前对谁都没有直言,但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谁又能看不明白?

  只不过他仍有些许顾虑:“大帅,可徐帅的命令是围而不攻,吸引洋鬼子回援,咱们这么做,算不算违抗军令啊?”

  丘福虽获封淇国公,还是燕王府随着朱棣靖难的老将,但和李景隆这种老牌国公相比,天然差着一头。

  到时候一旦出了事,陛下追责,他不觉的自己比李景隆脑袋大。

  到时候万一被推出来顶罪,自己冤不冤啊?

  谁知李景隆却微微一笑:“丘将军,大功就在眼前,为何踟蹰不前?”

  “难不成,你怕本帅卖了你?”

  “这...”

  丘福嘿嘿傻笑,但就是不接茬。

  李景隆无奈,索性笑道:“丘将军莫非忘了,本帅离京之前,陛下曾下过一道旨意?”

  “旨意?”

  丘福默默回想,忽然一拍自己大腿:“没错,陛下允大帅便宜之权!”

  “不错!”

  李景隆眼睛眯起:“遇事不决,本帅有便宜之权,将在外军令尚有所不受,更何况徐帅的命令?”

  “好!”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打得下汉江,就算首功是李景隆的,他也能跟着喝汤;

  就算打不下,军令是他李景隆下的,又干我丘福何事?

  当即起身躬身下拜:“大帅请下令,末将甘效死命,火里火里来,水里水里去,绝无二话!”

  “好!”

  李景隆似乎也被丘福的话感染,起身拉住他的双手:“明日一早,大军直逼汉城,三日之内破城立功!”

  “喏!”

  ...................

  “人去楼空?”

  朱棣黑着脸,冷冷看着纪纲。

  后者战战兢兢单膝跪地,只觉得两腿发软,恨不能双膝跪地,五体投地。

  “是,陛下。”

  纪纲咽了咽口水,顾不上腹诽苏谨不干人事,继续禀报:

  “陛下,臣去晋国公府上的时候,那两个家丁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座孤府。”

  “嗯。”

  朱棣面无表情,似乎早猜到了这个结果。

  “锦衣卫有追踪吗?”

  “有的。”

  纪纲老老实实回到:“晋国公家后院发现一条密道,苏大人应该就是从那里离开的。”

  “密道通往何处?”

  “牛心山。”

  “呵,他倒是会选地方。”

  牛心山四通八达,到了那里除非派出海量人手追踪,否则根本抓不到。

  纪纲没敢答话,继续禀报:“臣派出侦缉,发现苏大人分了好几条路线离京,很难查到苏大人在哪一路。”

  说完这些话,纪纲的腿已经彻底软了,索性双膝跪倒在地:“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朱棣少见的没有发火,淡淡的扫了纪纲一眼:

  “朕没猜错的话,一路走长江,一路向北,还有一路是向南的吧?”

  “陛下英明。”

  “英明吗?”

  朱棣抬起头,悠悠看向宫外的天际:“朕如果真的英明,他又为什么心心念念总是要走呢?”

  “陛下”,纪纲咬咬嘴唇:“还要臣继续追下去吗?臣保证...”

  朱棣摆摆手,似有些意兴阑珊:“不用追了,他去哪里朕猜的到,你下去吧。”

  “臣...遵旨。”

  纪纲离开后,朱棣一直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才幽幽开口:“大师,你说谨弟这次还会回来吗?”

  姚广孝笑道:“苏大人只是忧心战局,打了胜仗不回来,又能到哪里去?”

  但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有点不信。

  朱棣闻言苦笑:“大师,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

  姚广孝干笑一声,垂头不语。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朱棣假作洒脱的摆摆手,眼中却是无尽的落寞,活像个被渣男抛弃的可怜女子。

  “陛下,苏大人到了辽东,这军权如何处置?”

  “哼!”

  朱棣斜睨他一眼:“未奉旨意私自离京,朕不治他的罪已是天大的恩德,还想要军权?”

  “那...”

  “给辉祖传旨,看到苏谨这王八羔子立即给朕绑了,送回京城来!”

  “好吧...”

  姚广孝无奈退下,心里面却在斟酌着,这份给徐辉祖的旨该怎么下。

  至于朱棣要绑苏谨的气话听听就算了,谁要是当真,可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