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笙没让苏夫人走,还请她坐下喝杯茶。

  苏夫人又惊又喜,赶紧坐下,热切说着亲热话。

  没多久,周嬷嬷回来了,还是空着手回的,脸上还多了个巴掌印。

  苏夫人一愣:“你这怎么回事?冰盆呢?”

  周嬷嬷扑通一声跪下:“夫人,小姐,老奴无能,拿不来冰盆,她们说冰珍贵,得先紧着各院的主子用,让小姐等等,看有有没有用剩下的。”

  “老奴不服,口角几句,就被打了。”

  苏夫人怒道:“真是岂有此理,笙笙也是主子,什么叫用剩下的?”

  “你去,”苏夫人看吴婆子,“就说是我说的,我看看谁敢不给!”

  “是。”

  苏夫人安抚余笙笙:“笙笙放心,娘亲定教训那些刁奴。”

  余笙笙长睫掩住眼中讥讽。

  得让苏夫人亲眼看到,否则她永远以为,自己在这府里,如她想象的那般,过着无忧无虑大小姐的日子。

  冰盆总算要了来,苏夫人好言安慰几句,又表态会教训府里奴婢,这才带着吴婆子离开。

  金豹豹给周嬷嬷的脸抹点药:“谁打得你?我给你报仇去。”

  周嬷嬷哭笑不得,看看四周,压低声音:“我这是自己打的。”

  金豹豹瞪大眼睛,余笙笙和周嬷嬷相视一笑。

  又难免心酸。

  “嬷嬷辛苦了。”

  “小姐哪里的话,小姐才是真受了罪,快让老奴看看,哪里伤着了。”

  ……

  苏知意坐在轮椅上,面前的儒剑跪在冰块上。

  凉意渗入皮肉,渗入骨头,她还不能太过用力,冰碎一道纹,她要就挨一鞭子。

  后面已经有交错七八道血痕。

  自从那日,被沈府管家来提过一句,说让她做妾,她的恶梦就开始了。

  儒剑浑身微微发抖,浑身又痛又凉,更让她心惧的,是苏知意不辩喜怒的脸。

  “小姐,饶过奴婢吧……”

  苏知意手指抚着细鞭,这是苏怀山早先给她的,用熟牛皮做成,又细又韧,抽起马来最疼,最能让马听话。

  人也一样。

  “怎么能饶呢?你和沈之渊滚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想过要饶我,现在凭什么让我饶你?”

  “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当时也是被人害了,小姐,奴婢对您忠心耿耿,而且,奴婢心里有喜欢的人……”

  苏知意盯着她,目光如毒箭:“你喜欢我二哥,对吧?”

  儒剑猛然僵住,这时才意识到说漏了嘴。

  苏知意鞭子搭上她下巴:“滚过来。”

  儒剑赶紧挪动冰痛得快要失去知觉的腿,跪到她身边。

  “如珠死了,我二哥亲手杀的,”苏知意语气幽幽,比冰还凉,“他出门之前亲口告诉我的,你猜,他都能知道是如珠动的手脚,会不知道你也有份吗?”

  儒剑眸子睁大:“小姐,奴婢是想让余笙笙出丑,替您出气。”

  苏知意手上用力,她下巴抬得更高:“我听说她回府了。”

  儒剑立即道:“那奴婢就继续想办法,让她出丑。”

  苏知意轻扯嘴角,鞭子在她脸上拍了拍:“这还差不多。”

  ……

  余笙笙问起周嬷嬷,有没有见过吴奶奶。

  周嬷嬷摇头:“并没有,您离开以后,老奴也就一直在院子里,没有出去过,连膳食都是有人送来。”

  余笙笙眉心微蹙,周嬷嬷道:“老奴现在去打听。”

  金豹豹撸袖子:“我也去,不说就打到她们说。”

  余笙笙皱眉拦下:“不行,你们俩谁都不能去。”

  “记住,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尽量保护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安全为上。”

  余笙笙看金豹豹:“尤其是你,苏家是武将世家,侍卫护院都非同一般,现在苏怀山也回来了,他的身手更是在苏定秦之上。”

  金豹豹眼睛放光,余笙笙故意沉下脸:“你别忘了,你说过要听我的话。”

  “行,行,”金豹豹见她不高兴,立即怂了,“我听,我保证不出去打人。”

  周嬷嬷扑哧一笑。

  此时忽听外面有人说话。

  “妹妹可在?”

  余笙笙刚浮现的笑意又退去。

  金豹豹小声问:“小姐,送上门来的,不出院子,能打吗?”

  周嬷嬷拉她一把,两人走出去。

  余笙笙对着镜子,无奈叹口气——这日子过的,真是不如镇侫楼舒心。

  儒剑推着苏知意进院,苏知意脸色微显苍白,笑容温暖。

  “听说妹妹回来了,我这悬着的心也总算落地,你有没有伤着?可曾受过什么委屈?”

  余笙笙微微福身:“多谢郡主挂念,我一切都好,命虽不祥,但总算命大,没死。”

  苏知意并不在意她的话不好听:“没事就好,儒剑。”

  儒剑上前,递上一个盒子。

  “这是支百年参,补身体最好,妹妹拿去吧。”

  “多谢郡主好意,参就不必了。”

  金豹豹扫一眼儒剑,声音不高不低:“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人下什么毒。”

  儒剑脸色愠怒:“这是郡主一片心意,哪有什么毒,你不要不知好歹。”

  金豹豹冷笑:“我就是太知道好歹了!”

  苏知意双手微握,声音低下去:“看来,妹妹还是怪我。”

  余笙笙简直头疼,每次苏知意一说这话,她就离倒霉不远了。

  “既然妹妹怪我,不想看到我,那我也没脸再说什么请求了。”

  余笙笙按捺住不耐烦:“郡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的生辰快到了,我知道,你我生辰是一天,”苏知意饱含愧疚,“但碍于身份,无法同办。”

  “可我还是想,请妹妹出席,我并非想要什么生辰礼,就是想与妹妹同乐同庆,弥补对你的亏欠。”

  “不过,如果没有生辰礼,怕是会被外人议论,我记得之前大哥曾送过你一张弯月弓,能否……”

  原来如此。

  说了半天,是为了那张弓。

  余笙笙记得,苏定秦刚教她骑射时,就夸她有天赋,不愧是苏家的女儿,曾送她一张弓。

  那张弓通体黑色,是用上等木质打造,名曰“弯月。”

  余笙笙非常喜欢,常在练武场上练,用得极为爱惜,视若珍宝。

  最后用弯月,就是在围场上那次。

  她回来以后还没有见过,苏夫人倒是提过一嘴,她原来的东西都在小库房。

  没想到,时至今日,苏知意双腿成了这样,不能再骑射,竟然还惦记那张弓。

  余笙笙轻声一笑:“当然,没问题,不止那张弓,待生日宴时,我会给郡主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