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辽是游牧民族,马背上驰骋,最是不喜拖延。

  大辽的王向来是武力取胜,有的聪明,有的莽撞,却都有一个特点,等不了。

  耐心不足。

  毕竟稍微等一等,王位未必就还能在自己手上了。

  如今上位的名叫耶律拓宏,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喜好饮酒打猎,一身武艺高强,乘夜杀了他的亲哥哥,登上了王位。

  李高便是此时进来的,他伏在宁宣耳边低声说道,“盛平公主正在门外。”

  宁宣一挥手,“让她进来。”

  他倒想听听,他这个好女儿在军事上,是何理解。

  李高躬身退了出去,给盛平低声说着,“殿下,陛下让你进去,正在议西夏大辽。”

  盛平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宁宣笑着看她,冲她招招手,“这是林尚书的折子,你看看。”

  盛平恭敬接过,一边也隐晦地将自己的折子放在了宁宣案上。

  宁宣一手压在这折子上,并没当即立刻看。

  盛平看得飞快,结合着自己近日在兵部得到的调兵消息,“依儿臣之见,可先收西夏,假意联姻,实则竭力挑起大辽对西夏的不满。待大辽攻打西夏时,我们再出兵救下西夏,于西夏设府衙,收质子。”

  苏阎听着很是欣慰,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脑子就是想得不错。

  林元耀本有些懵,他快马去边境时,盛平公主还未上朝。

  怎的今日一听,公主这看法甚好。

  就是不讲武德了些,但收到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

  “公主所言甚是!先收西夏,攻打大辽时才无后顾之忧。”他说道。

  大辽还是在边境太不老实了,劫掠大梁商队,时不时便往边境市场上捋人,害得边境市场越发凋零,无人敢去。

  大梁兵士把守时,他从不敢动,一旦兵士休息,他立马冲上。

  又骑着马,跑得飞快,追又追不上,让驻守边境的将士烦得要命。

  面对这种无赖一般的,只能一举捣破,打得他怕!

  大辽土地甚广,牛马成群,这都是实打实要争的利益!

  宁宣笑得自豪,看向苏阎,“苏爱卿?”

  苏阎点点头,“公主此计为上策,此次再令使团前去,便加派人马前去西夏,实则打探西夏,明面上,便加些金银,保护朝礼为由。”

  几人一直商议着细节,直到几人都觉得并无遗漏后,林元耀和楚冠便领旨走了。

  宁宣这时才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看完气得脸色铁青,“一群**蠹役!”

  盛平急忙跪下磕头,“父皇息怒!水至清则无鱼,如今将鱼儿动向控制住,便好。同时杀鸡儆猴,让众臣收敛。”

  她明白一个道理,一代天子一代臣,权力斗争后,不过是门第更新。

  不同的臣子坐在高位,未必不会伸手去贪,去官官相护结党营私,去欺压百姓,指鹿为马。

  帝王重在用人,将合适的臣子放在合适的位置,并掌握动向。

  像苏阎这般,身后势力简单干净,一心为民,清廉正直,这是大梁的福。

  纵观古今,这样的臣子少之甚少。

  人性都贪,贪名贪权贪财贪色,全看个人内心的标尺罢了。

  苏阎跟上,“清楚见着贪,远比能遮住陛下的眼贪好。贪倒罢了,只怕遮住眼底下能做的事。”

  谋反便是,天子看不清臣子,那便能做许多事。

  宁宣拿起朱笔,将册子中的人名全圈了起来,他记下了,“今后若更不知收敛,犯在朕手里,新罪旧罪并罚!”

  盛平恭声回道,“陛下圣明,臣女想借此让新政更加推行,令兵部,工部赞成新政。”

  关于新政,便是提高女子地位,为天下女子谋选择的机会。

  兵部近百人,大多是并不赞成新政的。

  尚书林元耀家风严苛,不曾有错处,却极为偏袒手下。

  兵部可并不干净,粮草,军饷,抚恤金等等,有些窟窿是真,有些是假,假的林元耀没有深究,除非很大的。

  这便是她如今拿在手里的把柄,只须让能上朝的兵部众臣赞成新政便好。

  工部与兵部情况又有所不同,她已和幕僚商量过对策。

  宁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这个名册,明明足够她将六部都拉在她身后,“为何只是这两部?”

  “回父皇的话,这两部问题较轻,尚有改正的机会。其余四部,必严加惩治,无需拉拢即将离开京城的臣子。”

  尤其是户部,这才是最棘手的。

  户部尚书一日不除,国库便一日不丰,天灾人祸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这绝非一个明君想要看到的场景。

  宁宣点点头,“朕准了。”

  他想到今日宫中四起的非议,“盛平,朕对你予以厚望,莫因区区儿女之情伤了朕心。”

  盛平急忙冲他磕了个头,“父皇明鉴,臣女只是欲借王宜年,挑起王家内斗,无意儿女之情。”

  深怕宁宣不信,她从袖袋里抽了张纸出来,双手递了上去。

  宁宣展开纸,看着有些可怜王宜年。

  不过半个月,王家内部的许多辛秘被盛平套了个遍。

  他一言难尽,起身拍了拍盛平的肩,“随朕去御花园走走。”

  他这个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还厉害。

  一颗仁心,却不失狠厉,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更将常处于主动而非被动。

  苏阎很有眼色地先回家了,早过了晚饭的点了,饿都快饿死了,迟早得胃病。

  宁宣带着盛平在御花园走了会,父女俩便迎面“偶遇”上了也散步的王贵妃。

  “臣妾参见陛下~”王贵妃姿态万千地冲宁宣行了个礼。

  宁宣握住她的手,“起来吧。”

  盛平一身朝服忙得都没时间换,恭敬地向王贵妃行了一礼,“拜见贵妃娘娘。”

  王贵妃一双眼只盯着宁宣看,故意晾了她好大一会,最后在身边大宫女杏烟的提醒下,才想起她。

  “哎呀,瞧我,见着陛下,便脑中空空。盛平快起,以后呐,都是一家人了,可就用不着对我行礼啦~”

  说着,王贵妃抬起手帕,遮在嘴前笑了起来。

  一双桃花眸还细细观察着宁宣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