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仿若被静谧的巨兽吞噬,安静得让人心慌意乱。

  老管家喉结滚动,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身形微微瑟缩,嗫嚅道:“二爷,这……”

  嵘莲脸色依旧淡然,薄唇轻启,声线清冷:“怎么回事?”

  老管家抬眼,暗暗白了旁边那两个粗鲁的家伙,压着声音道:“小七撞床头柜上......晕过去了。”

  嵘莲仿若未闻,大手轻移,再次取下佛珠,缓缓转动。

  周身弥漫出一股低迷的气息。

  他不发话,其他人也不敢乱动。尤其是十一和十五,动也不动宛如冰雕。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

  约莫半刻钟,嵘莲将佛珠放下,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轻笑,声音幽冷且清晰地在屋内回荡。

  “任雪山,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萨蜡安岛管事。”罢,他眼神陡然转厉:“至于拖拽小七的两个佣人,赶去做岛上污水处理及水下**清理工作。”

  老管家闻,如遭雷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径直跪了下去,脸上满是惶惑与惊恐,他全然不解二爷为何大发雷霆。

  “二爷,这......这是为何啊?”老管家声音颤抖,几近哀求。

  那两名佣人见势不妙,也赶忙跟着跪下,身子簌簌发抖。

  十一战战兢兢地说道:“二爷,还请二爷饶命啊二爷。”

  在这岛上,众人皆知污水处理是最脏的活计。

  因为那污水管道还是十几世纪建的,老化严重,时常堵塞。每逢此时,便需要佣人亲自下到那散发着恶臭的管道里去掏挖疏通。

  而水下**清理更是危险重重。

  幽蓝的海域下,隐藏着未知与威胁。

  清理人员潜入水中,常会遇到海洋生物以及那难以预测的暗流,稍不留神,便会被拆之入腹或被卷入无尽的黑暗深处,尸骨无存。

  嵘莲仿若未闻,转头对着其他人冷冷吩咐:“去将宋卿以及杨叔喊来。”

  其中一人领命:“是!”

  “再来两人,将小七抬到我的床上。”

  嵘莲此话一出,老管家一直强撑着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身子像秋风中的落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二爷这是恼他对小七不闻不问了?

  可二爷不是知道她是外来人吗?为什么还会这样对她?

  这小七,何时在二爷心中如此重要了?

  老管家跪坐在地上,满心狐疑,默默揣测。

  嵘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嵘莲的管家,确实要行事果敢,心思透亮。但我不需要一个整日里只晓得揣摩我心思、畏首畏尾之人。”

  “任雪山,上午我才同你说过,念你服侍多年的份上,小七之事我不追究。可你又是如何行事的?”

  “自始至终,你都在不停地暗自揣测我的意图,就连这等区区小事交付于你,你都办得一塌糊涂。”

  “事已至此,看来你真是老迈无用,难当管家大任!”

  嵘莲的话掷地有声,句句都像是重锤般,狠狠地落在老管家的心上。

  他颤抖着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他也不知为何,他愈来愈爱猜测二爷行事意图。可他明明知道,二爷向来诡谲,不会轻易让人知晓心中所想。

  ......

  很快,宋卿便和老杨过来了。

  二人进来后先是同嵘莲打了招呼:“二爷。”

  嵘莲应下,旋即吩咐二人:“快过来给她看看怎么了。”宋卿与老杨这才注意到二爷的床上还有一个女子。

  老杨在心中默叹:这真是,小刀捅**,开了眼了!

  小莲二爷今年三十有三。

  而他在这岛上二十多年,还从未见他与哪个女子亲近过,这个,还是头一个!

  宋卿俯下身,轻轻拨开姜茉莉额前的发丝,他的眼神专注而细致。

  只见那伤口横亘在额头之上,长度约有两三厘米,伤口边缘略显粗糙,有丝丝血迹渗出,周围的皮肤微微红肿。

  宋卿看着嵘莲,将自己的诊断说了出来。

  “伤口并未深及颅骨,但划破了表皮与真皮层,不算严重,但也不能轻视,若处理不当,恐会留下疤痕。”

  嵘莲听闻可能留疤,眉头微微蹙起,似有不悦。

  宋卿见状,赶忙说道:“放心吧二爷,有我在,这疤留不下来!”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嵘莲继而问道:“那她脸上那个......”

  宋卿稍作停顿,试探着说:“二爷,您要给她治吗?”

  嵘莲缓缓将脸转向宋卿所在方向,“治得好吗?”

  宋卿轻轻摇头,坦道:“若想做到完全看不出疤痕,恐怕难以实现。”

  嵘莲沉默片刻,吐出两字:“治吧。”

  宋卿和老杨齐齐向他看去,对他人一向置身事外、漠不关心的嵘莲,竟然会为一个女佣操心治病、祛疤之事?

  嵘莲并不在乎他人的感受,也不在乎他人的目光。他行事但凭本心,其他人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风拂即散。

  敲定了姜茉莉的事儿后,他神色平静,再度开口道:“任雪山被卸了管家一职,杨叔,你先顶上。等过两日,会安排新的管事过来。”

  杨叔按捺住心中的震惊,原来十三说的是真的!

  任雪山真的将二爷惹怒了,可......因为啥啊?

  “至于宋卿,”嵘莲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七和诊所,交由你全权负责。”

  宋卿连忙点头应下:“好,烦请二爷放心。”

  待姜茉莉伤口清理好后,二人便退了下去。

  夜,渐渐深了。

  嵘莲坐在床上,周遭的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将他紧紧包裹,可他的心却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朝着姜茉莉所在之处探去。

  他的动作轻柔且迟缓,生怕惊扰了昏睡中的人。

  当他触碰到一缕如丝般的秀发时,他将指尖轻轻缠绕上去,顺着这缕发丝慢慢向上攀升,仿佛在沿着一条通往未知的神秘小径前行。

  当他的手抚上姜茉莉的额头时,那动作愈发地小心翼翼起来。

  接着,他的手指缓缓移动,轻轻滑过她的脸颊,直至触碰到那道柔软。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那道柔软带来的触感,似有一股奇异的电流从指尖直窜入心底,让他竟如被火烫了一般,不假思索地迅速将手缩了回来。

  他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变得紊乱而急促,黑暗中,他的表情晦涩难明,唯有那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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