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毒火焰带来的阵痛还在啃噬着镜流的神经末梢。

  这种刺激性容易让她回忆起久远的记忆。

  “这里的星星真亮啊!是因为我们离得近吗?”

  白珩晃动着一双小腿,因为喝了不少酒,脸颊酡红。双眼迷离起来,一张小嘴嘟囔着,更显艳红。

  镜流却没有说话。

  她曾见过近在咫尺的星光。

  那不是瑰丽的奇景,而是绝望的炼狱。

  童年的回忆再度袭来,想要将她侵蚀。

  镜流眼底染上一片阴翳,周身环绕着似有若无的黑气。

  天空的群星此刻顿时黯淡无光。

  有的,仅仅是迎面而来的燃烧星宿。

  那颗根植于她记忆深处的梦魇。

  活体行星,妖星罗睺。

  这种感觉身临其境,镜流仿佛置身于当年的苍城仙舟。

  更遑论海族建造这座宫殿之时便是为了纪念苍城仙舟。

  从海底宫殿到浮空岛屿,皆在模仿那传承下来的仙迹。

  “分外熟悉啊……”

  镜流喃喃道。

  她知道,勾起了太多沉眠的过往,她的身体已然到达了极限。

  魔阴身的翳瘴觉得时机已至,想要将她侵蚀。

  然而……这里终究不是苍城仙舟,她也不再是以前的镜流。

  “区区魔障幻影,杀不死我!”

  周身剑意迸发。

  无需用剑,自有剑成。

  眼前的幻影立时被她撕得粉碎。

  她已摆脱幼时的梦魇,所谓的活体行星此刻在她眼中也不再那般可怖绝望。

  她的脸上尽是张扬的笑意,带着挑衅地看向逐渐破碎的幻影。

  “且等着吧。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斩下。”

  幻象破碎,迎来现实。

  镜流傲立穹顶正脊,威风凛凛。

  白珩在她一旁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而骇人的是,从这座辉煌的宫殿自下方姹紫嫣红的花园,遍布了纵横深壑的剑痕。

  仍有冰蓝的真气附着其上未曾散去,告知了是何人所为。

  更加惨无人道的是停泊下方的飞行机,竟是被那剑痕生生折了一翼!

  机身同样有着大小不一的伤痕,控诉着某人的残暴。

  镜流有些许怔愣,扭头问道。

  “是我干的?”

  白珩“哇”地一声上前抱住镜流的腰间,埋在她怀里泣不成声地控诉。

  “你……你突然就站起来,然后身上就甩出好多看都看不清的剑气。我还以为你疯了呢!”

  镜流微微失神,旋即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想来她自以为仅在须臾之间便勘破的魔阴迷障,在真实世界其实也过了许久吧。

  她扫了一圈,四周剑痕密布,看着骇人,却始终未曾伤到这片美景的关键。

  如庭院那些艳丽的花圃,如宫殿支撑的立柱。

  这是白珩在她突然发狂之后努力守护的结果吧。

  她温柔地笑着,伸手轻轻抚了抚白珩的脑袋,语调温柔。

  “好啦,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过这次真的辛苦你了。”

  白珩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道。

  “你也知道啊,你知道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多贵!真让你砍完了我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啊……”

  白珩突然怔住了,立刻从镜流的怀里挣脱出来上下打量着她。

  怀中毛茸茸的小狐狸突然离开,镜流有些意犹未尽地搓了搓指尖,笑着看向她。

  “怎么了?”

  白珩一手比了一个勾抵在下颔,一副侦探模样。

  “不对劲,很不对劲。总觉得你好像有哪里变了。”

  镜流“扑哧”一笑。

  “疑神疑鬼的,我还是我。走吧,破坏了人家的东西,我们总得去赔罪一番。”

  说着,她便率先跃下房顶。

  白珩一愣,还是不服气地朝她大喊。

  “不是!你真的很不一样了欸!快让我再多看看!”

  说着,也一跃而下。

  “不一样了吗?或许吧。”

  镜流微笑着,取出玉兆看着自己两个弟子给她发的照片。

  指尖轻点,落下一句,一同发了出去。

  此刻,塔拉萨行星,君来客栈。

  裴黎与景元正被饮月一只手按着一个。

  突然,两道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

  都是特别关注的声音。

  景元有不少工作上的要员需要联络,特殊关注属实不少,也就没太在意地去摸玉兆。

  裴黎下意识取出玉兆,但他突然想到,他的特别关注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景元,另一个……

  师兄弟二人打开一看,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真·几百年不用玉兆的老人家竟然破天荒给他们发消息了!

  简直是可以当作纪念日的伟大日子。

  再看一下消息,二人顿时汗流浃背。

  镜流:再拿我的对话框当备忘录,你们两个都给我把每日训练加倍。

  镜流:还有,你们这是在哪?

  丹枫无意窥探他们的个人隐私,但见这两人都呆愣在原地半晌,心中难免好奇。

  应星也是分外疑惑,二人凑了过来一人看一个。

  “呵,镜流那家伙,原来会使用玉兆啊。我还以为她是被时代淘汰的老古董呢。”

  应星嘴角一扯,嘲讽道。

  而后,伸手便要在裴黎的玉兆上输入点个人想法。

  裴黎在一瞬间意识到这有可能会让的训练加不止一倍。

  这种危急存亡的时刻,唯有下意识的行动!

  于是,他手一缩。

  应星:……

  手上扑空了没什么,但总有种输了的感觉令他极度不适。

  于是,二度伸手。

  然后,二度缩回。

  两人就在那开始了莫名其妙的争夺战,景元思索了一下将塔拉萨的定位及资料一并发了过去。

  “如此说来,你认为她也会来?”

  丹枫双手环抱倚靠墙边,问道。

  景元微微一笑。

  “嗯,看她的说法,像是突然有所顿悟。不知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但她应该是想来找我们确认些什么。”

  丹枫闭目沉思。

  过往与镜流切磋战斗的一幕幕浮现眼前。

  她似乎总是在压抑自己,始终不肯尽情宣泄。

  剑技同样出神入化,威势一如战场上的那般势如破竹。

  可……她确实在压抑着什么,或者说,缺失了挥剑的灵魂。

  “虽说这于她的剑技而言并非劣势,反而更加纯粹。但如果这所谓的顿悟能让她作为一个‘人’活过来,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