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不,您让我家同儿去卧春楼,看看他妹子过得如何?”

  “哪怕只是看一眼,知道她的近况,也是好的啊!”

  方氏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扑通一下跪在江管事的脚边,双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裤腿,不住地哀求道。

  “哎约!你这......”

  “快起来,快起来呀!”

  江管事被方氏这番操作弄得左右为难,想要伸手拉她起来,却又避讳着男女有别,不得无奈地朝着江婆子招手。

  “赶紧的,快把她给我拉起来,拉起来!”

  “唉!大家都是当差的,谁也不比谁身份高到哪里去,你跪我干什么呀!”

  江管事的脸色缓了缓,看向方氏眼中颇带有几分同情。

  事实上,江管事在王希同的几次求情下,倒是找梅娘问过希月的情况。

  只是......梅娘那个人,一张嘴严实得比用针线缝过的,还要紧密。

  他好说歹说,愣是没从她的口中,问到关于希月的半点消息。

  眼下,方氏又来跪求他,再次探问希月的近况,让他这个小管事,能有什么办法?

  他手中唯一的权利,无非是将宅子里的下人们,全都遣散发卖出去。

  只留下几个必不可少的下人,留在府里伺候着。

  江婆子三下五除二,便将方氏从地上拉起来。

  她跟江管事算是本家,以前在宅子里一直干着扫洒的粗活,知道的秘密算是最少的。

  不然......哪怕她跟江管事有这层关系,也不会被留在宅子里当差。

  “方氏,你还是别为难江管事了。”

  “你这闺女的事情......唉!”

  “除了老爷,就只有梅娘能帮得上你的忙了。”

  江婆子拉着方氏的手,不停地劝道。

  “那个梅娘只听老爷一个人的话,跟宅子里的管事们素无来往。”

  “哪怕江管事亲自去问,都没能见到你家闺女的面,你又何必再为难他呢?”

  江管事搞不懂梅娘是怎么想的,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有什么不能提的?

  可她愣是半分面子也没有给他。

  倒让他在王希同的面前,闹了好大个没脸。

  “哇!我苦命的希月啊!”

  方婆子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心里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在这一瞬间彻底地崩断了。

  “我苦命的儿啊!你被送去了那种地方,让我这颗当**心,可怎么过得去啊!”

  连日来的压力,以及徐老爷越来越差的身体,让方氏对女儿回府的期盼,变得越来越渺茫无望。

  “江管事......”方氏颤抖着双唇。

  “你跟我说句实话,万一......万一老爷要是去了,我家希月她......”

  “还能从卧春楼回到府里来吗?”

  方氏直勾勾地盯着江管事,眼底闪动着一抹奇异的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似乎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与女儿两个人的生死。

  “这......”江管事面露难色,看向方氏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很想对方氏,实话实说。

  不管老爷的情况如何,希月都不可能再从卧春楼,回到府里当差了。

  可是......面对这样一位面露期盼的老母亲,江管事的话到底有些说不出口。

  他不确定,告诉方氏这些之后,她又会如何。

  “要不......你再等上几天?看老爷的情况,听大夫说,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江管事叹了口气,眼底浮现起一抹冷意。

  终于......这个老匹夫,要跟着夫人一起上路了。

  顾千兰看着方氏的情况,不由得急在心里。

  这妇人看上去,情绪与状态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仿佛一根即将绷断的弦。

  让她早一点得知希月的消息,甚至是安排她们母女见上一面,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江管事总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方氏的情绪安抚好,急忙抬脚冲出了洗衣房。

  当真是太吓人了啊!

  今天要不是府里实在没有可用之人,新来的小厮又不知道路,他哪里会带着人到这里来。

  他算准了只要遇到方氏,肯定没有好事情。

  果不其然!

  顾千兰一直尾随在江管事的身后,看着他摇着头,独自拐进了一间略显偏僻的屋子,也随即走了进去。

  刚一踏进屋子,她的视线便随之一暗,整个屋子似乎被笼罩在黑暗里。

  窗户全都关得严严实实,且并没有使用窗纱,而是用一块块木板子,将原本的窗户给钉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江管事,一手捂着鼻子,一边带着几分嫌弃地走到床边。

  直到这个时候,顾千兰才终于看清楚,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有张被遮得严丝合缝的木床,床上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咳......咳......”

  “老爷......奴才过来看您了。”

  只见江管事在距离木床,大约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冲着床上的人打了声招呼。

  听到江管事的称呼,顾千兰几乎惊呆了。

  她上前几步,终于看清楚了这个,曾经一直打着原主娘亲的主意,后来又把目标放到自己身上的——徐浩泽。

  躺在床上的他,早已经不复往日的风采。

  他的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原本意气风发,炯炯有神的目光,早已失去了光彩,只剩下一片浑浊和茫然。

  在听见江管事的声音后,床上的徐浩泽明显有了反应。

  他那歪向一边的嘴,努力的张合着,却怎么都无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瞪着江管事,仿佛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表达出内心的愤怒和不甘。

  “呜......呜......”

  “畜......生......”

  江管事垂眸,看着躺在床上,一副濒死模样的老爷,不由得挺直了腰杆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老爷,语气透着股轻蔑。

  “老爷......怎么样?你没有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实话告诉你,如今的徐府,已经是我的天下了,你就安心的在这里休养,等着夫人来接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