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霍绍珩的眼睛牢牢的盯着关鱼,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一颗心悬着,绷着,拳头也紧紧的攥着。

  他在试探。

  希望关于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妥协,甚至放弃和他离婚的想法。

  但——

  他注定要失望了。

  “好。”

  “我已经看出来了,青青这孩子和我不亲,别说她爷爷奶奶不会放人,即便放了人她跟着我也不会快乐。”

  “身为她的母亲,我自然希望她开心快乐,而且你的物质条件要优过我,你又那样爱孩子,相信不会因为我们离婚就亏待她吧?”

  霍绍珩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什么叫孩子和她不亲?

  她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决定放弃孩子抚养权的?

  她竟然轻而易举就放弃了青青!

  那个孩子可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育出来的。

  她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霍绍珩只觉得大脑一阵阵的晕眩,为何事情的走向完全脱离了控制?

  这种时候关鱼难道不是该痛哭流涕,进而放弃离婚的想法吗?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霍绍珩咬着牙,才死死的压制住内心那股绵密剧烈的刺痛,尽管内心深处全是不舍和眷恋,尊严却不准许他再做出任何挽回的动作!

  “好!”

  他撂下狠话。

  俊目中的光痛楚而剧烈,却全都被克制下来,“你别后悔!”

  “后悔?”

  关鱼比他想象的要淡然多了。

  “我永远不会后悔。”

  “稍微等一下,我进去拿一下证件,跟表嫂说一声就可以走。”

  霍绍珩又后退一步!

  她居然如此迫不及待!

  他却下意识想往后缩!

  “我……我忘记带证件了,一会再过来!”

  说完这句话,近乎落荒而逃!

  关鱼顿住脚步,扭身过来一看,霍绍珩跟脚底下抹了油一样,一溜烟跑的飞快。

  “切!跑什么!”

  喃喃了句,关鱼冲着霍绍珩的背影喊了声:“霍绍珩,不离婚的是狗!”

  话音落下,霍绍珩跑的更快了!

  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关鱼拿了证件去裴家小院,把离婚的事情跟鹿幼白说了,鹿幼白就差当场放鞭炮,“太好了,还等什么?”

  摘下围裙,她迫不及待想跟去看看。

  但被关鱼制止了。

  “这点小事还用劳动鹿老板?”

  “我自己就能搞定,你先稳住咱们的生意。”

  在关鱼的再三劝说下,鹿幼白总算放弃了跟上来的念头。

  她驱车上前往民政局,面包车风驰电掣的同时,她的心就跟飞起来一样。

  等离了婚就尽快攒钱买个小房子,大院的霍家小院虽好,霍家人难免还纠缠不休,为了清净还是自己买比较好。

  因为心情激动,到民政局的时候才发现人家还没上班。

  脚掌落地,寒风凛起身上的风衣,吹的一身的凉意。

  “关同志。”

  一道低沉的男音传来,让她一震。

  回头一看,赫然是路北川。

  一身正式的西装衬的他芝兰玉树,挺拔的腰背让他气质出众,站在一棵白杨树下,遍地枯黄的落叶随风打转。

  男人站在清风里,站在街头里,卓越气质和周遭行人形成鲜明对比。

  关鱼勾唇,眼眸灿亮,“路”字还没出口,就意识到两人现在微妙的关系这个称呼已经不合适,遂改口,“……干叔叔。”

  三个字落下,男人脚掌骤然顿住,枯叶的脆响戛然而止。

  路北川眯着眼看人,危险的光芒毕露。

  “你怎么来了,干、侄、女?”

  是错觉吗?

  关鱼觉得男人尾音很重,好似在咬牙切齿。

  她眼睛一眨,忽略了这种感觉,对男人灿烂一笑,“今天早上霍绍珩来找我,说要和我离婚。”

  眼睫毛一颤,垂下,自嘲一笑,“大概是商量好了,他们应该是准备结婚了,所以该离的都要离了吧?”

  这件事算是两个人的逆鳞。

  提起就不免想起脑袋上的青青草原。

  氛围肉眼可见的沉下来,呼吸也开始发闷。

  “……嗯。”

  男人嗓音低沉,每个字都带着颗粒感,磨砺的耳朵微微发痒。

  关鱼忍不住抬眸,试图透过男人若墨涌的眸洞察他的情绪,却只看到一片波谲云诡的平静。

  “你……”

  关鱼开了个头。

  “嗯?”

  男人音调上扬,听着极富耐心,若仔细辨别能清晰察觉内里的温柔宠溺。

  “小叔会伤心难过吗?”

  一直叫干叔叔还是太难听太生分,称呼在嘴边一绕,换了换。

  但这个改变落入男人耳朵,却激漾出绵密的麻痒,轻而易举酥了心。

  “不会。”

  男人垂眸看她。

  罩过来的目光若纱,和透过树叶缝隙落下来的冬日暖阳一样温暖,诧异了她的眼。

  “可是,听说您一直很喜欢黎医生。”

  关鱼纳闷。

  浓浓的八卦因子在弥漫,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万年备胎转了性?

  原破文剧情可不是这样的。

  “之前的确很喜欢。”

  俯瞰着关鱼水眸中浓浓的困惑,看着她无辜的像个小兔子的模样,路北川勾唇,倾吐欲前所未有的强烈,“大概我是个薄情的人。”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已经将这份感情封存了。”

  封存啊。

  那就是还没忘掉,只是受伤让他隔绝了情绪。

  关鱼眼眸中的同情渐深。

  接着就听到男人的反诘,“你呢?”

  她诧异,下意识接茬,“我什么?”

  “你即将和我同一天离婚,伤心吗?难过吗?愤懑吗?不甘吗?”

  关鱼摇头。

  在男人炙热渐深的目光中,她略微拘谨的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却不知这个动作落入男人眼底到底有多。

  “……嗯?”

  路北川问。

  看着她舌尖微红在唇瓣后一闪而过,一股说不出的燥热冒出喉咙,绯红了耳尖。

  “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小叔说的这些问题都有,可是和霍绍珩拉扯这么长时间,我的心已经死了。”

  “大概是麻木了吧,所以听到他愿意离婚的时候,满心只有欢喜。”

  “欢喜?”

  路北川困顿。

  “对,终于能够和从前划下界限,以后的日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现在差劲吧。”sxbiquge/read/73/7358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