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又买这么多酒啊?”

  石虎瞅见李冬生拎着大包小包从供销社出来,麻溜地迎上去,帮忙把东西搬上三轮。

  李冬生一摆手:“嗐,挣钱不就为了花嘛!留着干啥,下崽啊?”

  石虎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突然想起啥,问道:“对了哥,那老爷子的银镯子咋整啊?”

  李冬生把东西全码好,掏出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个烟圈:

  “放心吧,我瞅他不注意的时候,给塞回去了。”

  其实,李冬生是找了只老鼠,把镯子套老鼠身上,让它给送回去了。

  “哥,你这样指定能被菩萨保佑!我奶说了,好人都有菩萨护着!”

  “我算好人?”李冬生挑了挑眉,反问。

  “那可不!哥,你要不算好人,这世上就没好人了!”

  李冬生苦笑着摇摇头,“我可不觉得自个儿是好人,就是看不过眼罢了。”

  “就一个银镯子,一点粮食,也穷不了我,富不了我,我还真不稀罕。”

  “哥,你就是嘴硬!”石虎笑嘻嘻地打趣。

  “少跟我扯犊子!你小子现在还敢编排起我来了,麻溜骑车!”李冬生佯装生气,催促道。

  两人有说有笑,骑着装满物资的三轮,哼着小曲儿准备回村。

  刚出了人民公社没多远,就听见石虎有些惊奇道,“咦,哥,那人怎么那么像我伯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迎面而来那人扯着嗓子喊:“冬生!冬生!!”

  还真是石大山!

  只见石大山骑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正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

  “大山叔?”李冬生和石虎都挺意外,“你咋来了?来乡里办事啊?”

  “我来找你们!!”

  石大山气喘吁吁地骑到跟前,累得脸通红,大冷天的,脑门上全是汗珠子。

  李冬生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情况不太妙。

  该不会是这几天偷偷卖野猪肉的事儿被石大山知道了吧?

  “大山叔……你找我俩有啥事啊,我们这正打算回村呢。”李冬生试探着问。

  一听这话,石大山脸色骤变,着急忙慌地说道:

  “可不能回!千万不能回!”

  话刚出口,又立马改口,“不对不对,得赶紧回……哎呀,也不行,还是不能回!”

  李冬生和石虎听得一头雾水。

  “伯,你到底想说啥啊,一会儿能回一会儿不能回的,把我俩都弄懵圈了。”石虎挠挠头,满脸疑惑。

  石大山急得直跺脚,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该咋办,反正出大事儿了!”

  “林倩一家把咱村子给举报了!”

  “说冬生你投机倒把,倒卖集体财产!还把上次分野猪肉的事儿翻出来了,直接捅到公社去了!现在公社的人都到村子里了!”

  李冬生瞳孔猛地一缩,心悬到了嗓子眼,手里的烟头都忘了夹,掉落在地上。

  “大山叔,你可打听清楚了?公社的人啥时候到的村子?”

  石大山抹了把脸上的汗,心急如焚地说:“我还能骗你俩啊!全村人都知道了!公社的人一进村就到处打听你的事儿,还把村里的几个干部都叫到一块儿问话呢。”

  “我找了你俩老半天没找着,寻思就是来乡里了!”

  石虎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声音都带着颤抖:

  “哥,这可咋整啊?投机倒把那可是大罪过,要是被坐实了,得蹲大牢的!”

  李冬生皱紧眉头,大脑飞速运转,寻思着应对的法子。

  他清楚,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自己可就麻烦大了,整个村子说不定也会跟着受牵连。

  “大山叔,你先喘口气,慢慢说,把你现在知道的都告诉我。”

  石大山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我听说他们还在村里到处翻找证据呢,就想找着你倒卖东西的实锤。”

  “冬生啊,你咋还不急呢!你之前那些事儿,有没有留下啥把柄让人抓着啊?”

  急?急有什么用?

  意外从来不会给人做准备的时间,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赶紧思考对策,着急只会自乱阵脚。

  然而李冬生不急,石虎可就急坏了。

  卖鱼换来的钱,换来的票据,还有昨天那一半狼肉,都还在家里放着呢!

  这不就是妥妥的证据吗!

  石虎着急地拉住李冬生:“哥,眼可千万不能回去啊!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完了!全都完了!”

  不只是石虎,石大山对此也持悲观态度。

  投机倒把这种事的定性很模糊,李冬生他们的行为,只要上面说你是,那你就是!

  然而面对这种死局,李冬生却在沉思片刻后,释然的笑了。

  “没事,我已经有办法了。”

  “大山叔,你骑自行车带我回去。”

  话音刚落,石虎就拽住李冬生的手“哥!不能回去啊!咱们要赶紧躲起来啊!”

  李冬生甩开石虎的手:“躲是躲不过的,你也不想想,怎么躲?往哪儿躲?”

  “继续听我说完,我回村,但是你先别回。”

  “我有事情交给你,不是什么难事……”

  ……

  ……

  另一边,小石棚村。

  村子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打破了这份和谐。

  以林倩一家打头,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村里的土路上扬起阵阵尘土。

  为首的是曲梅,曲梅身后,跟着两个武装部的民兵。再往后,是一个公安特派员,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妇女主任,她手里拿着纸笔,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

  队伍里最显眼的,当属公社革委会经济管理副主任——任文远。

  这一帮子人走在路上,引得村里的老老少少都纷纷侧目。

  大家都站在自家门口,小声地议论着。

  任副主任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地说:

  “嗯,一进这村子,就能闻到肉香,个别门户前还挂着肉干,看来举报属实啊。”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妇女主任就赶紧低下头,在纸上“沙沙”地记录起来。

  曲梅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那可不咋的,领导!我还能骗您不成?他们这一村子人都不地道!有肉也不上交给集体,全藏起来自个儿偷偷吃!”

  “尤其是那个李冬生一家,就是他带头捣鼓的!他以前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二流子,您瞅瞅现在,家里过得那叫一个红火,顿顿有肉吃,还成天买好烟好酒,买棉花……”

  “行了行了,”任副主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这种话我一路上都听好几遍了,同志,你不用再啰嗦了。”

  “咱还是赶紧去调查清楚,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朝着村子中心走去。sxbiquge/read/75/756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