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李冬生家时,吕彩兰正猫着腰,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昨天刚打来的狼肉。

  狼肉被大卸八块,摆在案板上,吕彩兰手里的菜刀上下翻飞,剁得“砰砰”作响。

  突然,院门被猛地推开!

  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立在原地,手中的菜刀都差点滑落。

  “大嫂,你先别激动。”

  妇女主任赶忙上前,脸上堆着看似和善的笑容,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们就是来调查一下你们家儿子的情况。”

  说着,她眼睛一转,看向案板上的狼肉。

  “大嫂,我能不能问问,这匹狼是咋回事啊?”

  吕彩兰莫名有些紧张,她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地解释道:“这……这是我儿子昨天上山打到的。”

  “该上缴给集体的,我们可都上缴了,一点没落下。”

  任文远站在一旁,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不冷不热地说:

  “嗯,这事儿确实没啥问题,能为集体出力,值得表扬。”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其他事情嘛,我还得好好调查调查。”

  话音刚落,那几个随行的人就像得到命令的猎犬,立刻四散开来,在李冬生家里翻箱倒柜地搜寻起来。

  没多会儿,就把藏在角落里的棉花、剩下的肉、精米细面,还有罐头和酒一股脑儿地全找了出来。

  堆在院子中间,像一座小山。

  任文远看着这堆东西,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吕彩兰,神色严肃地问道:

  “大嫂,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我知道李冬生打虎得了奖金,可这些东西在你家的粮食本和购物本上,咋都没个记录呢?你得跟我讲清楚。”

  吕彩兰一下子懵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儿子在外面到底干了些啥。

  只知道儿子每次出去一趟,就能带回不少好东西,让家里的日子渐渐有了起色。

  可现在面对这些人的质问,她完全慌了神,急得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见吕彩兰不吭声,任文远朝妇女主任使了个眼色。

  妇女主任心领神会,立刻低下头,在本子上“刷刷刷”地记录着。

  那写字的声音在这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随后,任文远转过身,面向围在院子外面的乡亲们,提高了音量问道:

  “我还听说,李冬生给你们每家每户都分了野猪肉,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乡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时候要是承认了,说不定就会被牵连进去,谁也不想惹上这麻烦事儿。

  一时间,院子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陆田川站了出来。

  他梗着脖子,满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咋的,分点野猪肉这事儿还得问责啊?分给大伙能有啥错?”

  “再说了,这也是我们乡亲们一起商量,一致同意的!”

  任文远瞥了陆田川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错嘛,倒也说不上。不过,我们得重新审核你们村子的生产指标了。”

  “啥?山上打到的东西也算!?”陆田川一听这话,气得差点跳起来。

  他为了把村里的生产任务压下来,让大伙能勉强维持温饱,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跑了多少腿,磨了多少嘴皮子。

  现在这些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把这一切都给打乱,他怎么能不气。

  “咋不算呢?”任文远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

  “山上的东西,那可都是集体的。李冬生这行为,往小了说,是不懂得回馈国家;”

  “往大了说,你们整个村子都有瞒报生产的嫌疑。”

  陆田川听了,恨得牙痒痒!

  这帮人,天天坐在办公室里,根本就不知道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就凭他们在这儿说几句话,就能决定一整个村子的命运。

  可一旁的曲梅却高兴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抖动起来。

  她心里那叫一个畅快: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最好让所有人都尝尝我受过的苦,不,要让他们受十倍的苦才解气!

  “李冬生的人还没找着吗?该不会是藏起来不敢露面了吧?”

  任文远皱着眉头,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人群里来回扫视。

  那架势仿佛要把李冬生从人群里揪出来。

  “我在这儿呢!”

  一道响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过头去。

  只见李冬生昂首挺胸,大大咧咧地站在那儿,眼神里透着一股无畏的劲儿。

  仿佛眼前这些来兴师问罪的人压根儿就吓不倒他。

  “找我是吧?我就是李冬生!”

  李冬生又提高了音量,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那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一看到李冬生出现,乡亲们心里那叫一个复杂。

  一方面,他们庆幸李冬生回来了,心里多少有了点底;

  可另一方面,又担心他回来面对这些公社的人,会吃大亏。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担忧。

  但曲梅显然跟大伙不一样,她就像看到了猎物的恶狼,眼睛里直冒光,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领导!就是他!他就是李冬生!就是这个坏分子,干了一堆投机倒把的事儿!”

  “疯婆子,你给我闭嘴!”

  李冬生不耐烦地瞪了曲梅一眼,“我刚才都说了我叫啥,你当人家领导耳朵聋听不见呐?”

  任副主任脸色一沉,狠狠地瞪了李冬生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威严:

  “同志,你心里清楚我们找你来是为啥吧?”

  “那我能不清楚嘛!”

  李冬生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不就是被这疯婆子给诬陷了嘛,说我投机倒把,倒卖集体财产啥的。”

  “是不是诬陷,我们自有判断。”

  任文远挺了挺腰杆,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

  “实际上,在你回来之前,这事儿都已经查得差不多,水落石出了。”

  “你所有的收入来源都有很大问题,你在这儿给我老实交代,承不承认?”

  任文远往前跨了一步,逼视着李冬生。

  他本想着这话能把李冬生吓唬住,让他乖乖服软,交代问题。

  可谁能想到,李冬生眼皮都没眨一下,脑袋一点,干脆利落地说:

  “承认啊,有啥不承认的。”

  这话一出口,可把在场的人都惊到了。

  任文远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冬生居然这么干脆就承认了;

  乡亲们也都面面相觑,嘴巴张得老大,心里直犯嘀咕;

  吕彩兰更是差点昏过去,她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那……你就不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解释?”

  任文远回过神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了一句。

  “不用啊!”

  李冬生把手一扬,满不在乎地说,“都是我干的,我认啊!”

  “你们不就是想抓我嘛,来,动手吧!”sxbiquge/read/75/756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