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一听到柳爷,李冬生虎躯一震。

  石虎根本不晓得柳爷有多大能耐,可李冬生心里门儿清啊!

  那柳爷跺跺脚,这一片儿都得跟着晃三晃。

  “那后来?”李冬生追问。

  “后来啊,谢主任听了你的事儿,麻溜儿地就往公社赶去了,还跟我讲,让我把心放肚子里,啥事儿没有。”

  “我把带的礼留下,就蹬着三轮回来给家里人报信儿了。这不,刚到村口,就听见后面拖拉机突突突地响,我就知道是你回来啦。”

  “我问的是柳爷咋样了!”李冬生急得直拍大腿。

  石虎挠挠头,回忆了一下,“当时我着急忙慌的,真没咋在意他。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好像没瞅见他人影了。”

  李冬生一听,手紧紧扶着额头,脸上的愁容都快溢出来了。

  这柳爷为啥要帮他呢?

  说实在的,他俩也没多少交情啊,李冬生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难不成这老爷子真是闲得慌,没事儿找事儿干?

  “哥,你咋突然一脸苦相啊……”石虎瞅着李冬生,一脸疑惑。

  李冬生无奈地瞅着石虎,张了张嘴,想说点啥。

  可又一想,这事儿也不能怪他,石虎确实是按照自己说的做了。

  “算……没啥事儿……”李冬生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不管咋说,这个人情肯定得还。

  哪怕不知道柳爷到底图啥,也得先送点东西表表心意。

  这么看来,要还的礼,比他原先想的可多多了。

  而且不用寻思,老爷子啥好东西没见过,自己有的,人家指定都不稀罕。

  思来想去,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点野味了。

  李冬生正琢磨着呢,旁边的石虎已经从被窝里钻出来,麻溜儿地开始穿衣裳。

  “起来干啥玩意儿?”李冬生瞅他一眼问道。

  “那还用问嘛,跟你进山呗!”

  石虎一边套着衣服,一边兴奋地说。

  “哥,你找我除了进山还能有别的事儿啊?再说了,咱现在背后有人撑腰,打猎、卖货,那不都能放开手脚干!”

  李冬生笑了笑,“你小子现在干劲也是足啊,不过可惜,我答应我娘了,今天不进山。”

  “啊?那今天干啥?”原本兴高采烈的石虎,一下子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李冬生收起失落的表情,转而一笑,“嘿嘿!不让我进山,又没说不让我下河,走!钓鱼去!”

  这话一出口,石虎的眼睛一下又亮了!

  “好好好!好久都没钓鱼了!这个我乐意去!我去拿鱼竿!”

  两人拿上自制的鱼竿和工具,朝着村子里那条河去了。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河面冻得严严实实,像一块粗糙的毛玻璃。

  冰碴子在呼啸的北风里滴溜溜地打着旋儿,看着就让人浑身直冒冷气。

  “嘶……这冬至都过了老长时间了,咋还这么冷呢!”

  石虎冻得直打哆嗦,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腿使劲儿踩了踩冰面。

  “这几天雪下得老大了,天又冷,这河面能不冻上嘛。”

  李冬生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嘴里哈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寒风里。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四周仔仔细细打量着。

  “哥,你搁这儿找啥呢?”石虎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一脸疑惑地问道。

  “找冰坑呢。”

  李冬生眼睛一眯,目光一下子定住了,锁定在了不远处。

  那儿有明显的脚印,旁边还扔着一块大石头。

  “走!就那儿!”

  李冬生一挥手,朝着那边走去,石虎提上竹篓赶紧追上。

  走着,李冬生还不忘给石虎解释:“最近这条河平时来钓鱼的人多,指定有他们用过的冰洞,咱就不用费劲自己破冰了,多省事儿。”

  到了地方,果不其然,这儿的冰面和别处大不一样。

  有一个几十厘米见方的不规则圆形冰面,颜色格外的黑。

  一看就和周围冻得发白的冰面不一样。

  李冬生从一旁拿起冰镩子奋力捅了几下,鞋底在冰面上用力地搓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一会儿,就开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

  “哥,牛逼!”

  石虎蹲在旁边,不停地哈着气。

  那白雾刚冒出来,就立马结在了狗皮帽子的绒毛上,活像个白胡子老头。

  “不过哥,这冰洞算是人家的吧?咱用人家的地方,他们知道了能不生气吗?”

  “生啥气啊!生锤子气!啥叫人家的,这冰窟窿是河里的,河是集体的,那冰窟窿自然也是集体的!”

  李冬生一仰头,理直气壮地说道。

  最近他可算学会这招了。

  一句“集体的”,能省不少麻烦事儿呢。

  “这也是人家曲梅教我的门道,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兄弟俩会心一笑。

  “那等她回来可得谢谢她呢。”

  “等吧!没个几年回不来了!”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钓线顺进冰窟窿里。

  那用高粱杆削成的浮漂在水面上一沉一浮的。

  石虎也赶紧蹲下身子,有模有样地学着李冬生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冰窟窿。

  “阿嚏——!”

  李冬生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鼻子冻得通红。

  他裹紧身上的军大衣,接着说道:“柳根鱼就稀罕往冰口子这儿扎堆,这节气……”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那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李冬生眼睛一亮,手腕一抖,使出个巧劲儿,钓线瞬间绷得紧紧的,就像一张拉满的弓弦。

  冰层下面一道银光闪过。

  一尾尺把长的鱼带着水珠,被利索地拎出了冰洞。

  鱼身上的金鳞片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上面还缀满了墨绿的斑点,背鳍支棱着十三根尖刺。

  “好家伙!是鳌花!”

  见过一次,石虎就不陌生了,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抄起竹篓的手止不住地哆嗦。

  跟李冬生出来钓鱼这么多次了,他早就知道自己就是个跟着凑凑热闹的“气氛组”。

  自己哥每次都能钓到不少鱼,他钓半天都不见得能钓到一条。

  所以他索性就把帮忙的活儿干好,啥装鱼、拎东西,他都包了。

  竹篓一伸,稳稳地把鱼框住,石虎麻溜地跑到岸边的浅洼处,把鱼放了进去。

  这鳜鱼在关内都叫桃花鱼,可到了东北这冰天雪地的地方,那可就成稀罕玩意儿了。

  村里老一辈人都说,这鱼开春的时候会追着桃花汛,可到了寒冬,本应该猫在深潭里不出来。

  不过李冬生有系统幸运值,撞上这种大运,他自己都觉得不稀奇了。

  要是能多钓几条这种鱼,拿去送给柳爷,想必柳爷也能看得上眼。

  毕竟这种稀罕鱼可不好找。

  “哥,这鱼放不放啊?”石虎在旁边扯着嗓子喊道。

  自从前几天李冬生上山不打猎,反而搞起了放生。

  可把石虎吓得不轻,他现在都还有点后怕呢。

  “放了?放了我拿你去还人情啊?”李冬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鱼可不能放,当务之急是还人情。

  至于水里的“眼线”,留着也没啥用。

  石虎一听,嘿嘿一笑,这下可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了。sxbiquge/read/75/756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