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站里。

  站长和老余去穆连城家里敲竹杠了。

  如果所料不差。

  老余今天能立大功,穆连城把粤州一家酒厂给了站长,还送了几件上好古董。

  洪智有回到办公室,坐在书桌前点了根香烟,思索起对付漕帮的计划。

  张四爷可不是吃素的。

  一步踏错,极可能是万丈深渊。

  洪智有绝对相信,张四爷一旦要死磕,吴敬中一定会明哲保身。

  想活,只能靠自己。

  龙二、马奎、谢若林、吴敬中、安德森!

  计划的人全齐了。

  现在还缺乏一个契机。

  核心就是吴敬中。

  作为津海站站长,吴敬中是为数不多能协调军、警部门的人物。

  只要他下定决心,稳住军、警两部。

  洪智有就能机会把整个漕帮连根拔起。

  但吴敬中老沉、狡猾又怕死。

  想劝说他出手很麻烦。

  搞定老吴,一是钱,二是威胁。

  漕帮要把他惹毛了,在诸多条件下,老吴才有可能被自己利用。

  老吴是个人精。

  洪智有甚至怀疑,他说的去漕帮打招呼,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场面话。

  归根到底,就是利益的诱惑还不够大。

  利益,洪智有已经想好了。

  眼下只差给老吴拉漕帮的仇恨。

  这个雷,只能由马奎引爆。

  之前,他一直很苦恼。

  谢若林的出现,无疑给了洪智有一线希望。

  他用力在纸上勾上了谢的名字。

  然后,起身烧掉了纸张,往马奎办公室走去。

  ……

  马奎这会儿靠在软椅上假寐。

  打周根娣来了,他就没睡过安心觉。

  这么多年从山城到津海,他风风雨雨一心只有**,对于夫妻情分看的很淡。

  尤其是在京陵奉命刺杀吕宗方,被政保总署抓住后。

  他没能扛住酷刑,撂了不少线上的同行,这些人有他的上级,也有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马奎晚上一合上眼,就是他们死不瞑目的脸。

  所以,他只能玩命的工作。

  只有加倍报效**,他的心才会平静些。

  至于妻子周根娣。

  马奎是真对不住她。

  作为一个男人,一名铁血军统战士,他有自己的尊严。

  他没法告诉周根娣,在京陵政保总署遭受非人酷刑时,自己那玩意已经被狗汉奸废了。

  这几天阿娣半夜苦闷偷哭。

  马奎心中唯有哀叹。

  “队长。”一个队员走了进来。

  “陈忠,红票那个地下印刷厂盯的怎么样了?”马奎问道。

  前些时日津海街头出现很多红色导向传单。

  不用想这背后必定有红票指示。

  津海站重建不久,急需要在委座、戴老板面前立功,吴敬中是决不允许津海街头出现赤动的。

  亲自指示马奎,一定要揪出背后的红票组织。

  “盯着呢。

  “负责印刷厂的是北洋大学的一个女学生,这个人很有背景,是雍家的三小姐。”陈忠回答。

  “雍家,哪个雍家?”马奎问道。

  “雍建秋,咱们津海最大的军火买办,跟94军、美佬、码头漕帮有很深的来往。”陈忠道。

  顿了顿,他又道:“抓不抓。”

  “这个女学生先别抓,盯着她背后的人。”马奎皱眉道。

  玛德,堂堂大小姐去漂红,不是神经吗?

  真特么吃饱了撑的。

  “下去吧。”他烦躁的挥了挥手。

  陈忠张了张嘴,有些迟疑。

  “还有事吗?”马奎问。

  “马队长,前两天负责暗中保护您太太的兄弟发现……”陈忠欲言又止。

  “发现什么?”马奎问。

  “您太太和洪秘书在海军俱乐部的房间里呆了四十几分钟。

  “您太太还洗了澡。

  “洪秘书跟她跳了舞,回来下车的时候洪秘书还摸了您太太的屁……”

  眼看马奎脸色铁青紧绷,陈忠没敢说下去了。

  马奎站起了身,冲他招了招手。

  陈忠凑近了些。

  马奎在他耳边阴冷低语:“一天到晚净打听些鸡毛蒜皮的事,你特么就是个屁。”

  陈忠低着头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马奎脾气不好,逮着了就是三拳两脚,他那拳脚可重了,队里没少有人被他打断肋骨。

  “我让你保护,不是让你盯着她。

  “听好了洪秘书是我兄弟,那是西方礼仪懂吗?

  “告诉他们,谁敢乱嚼舌头老子毙了他!

  “滚。”

  马奎低声呵斥道。

  “是!”

  陈忠满头冷汗的往外跑。

  由于跑的太急,跟进门的洪智有差点撞在一块。

  “对不起,洪秘书。”陈忠道了句歉,匆匆溜了。

  “老马,咋了,他们又惹着你了。”洪智有笑问。

  “一群不成器的废物。

  “老弟,来的正好,我家那位天天念叨你,想让你带她去打牌。”马奎抬手示意坐下,给他倒了茶。

  茶叶是站里的标配。

  站长、余则成喝的都是杭城那边上供的上好龙井,陆桥山办公室更是搞了台时髦的手磨咖啡机。

  洪智有都有些同情他了。

  马奎一心向着**。

  天天玩命,还处处受老陆和站里其他科长排挤。

  啥好处捞不着。

  估摸着身上那点工资也被谢若林这些奸商榨干了。

  怪不得老想自己带他媳妇去打牌赢钱了。

  “这几天就算了。

  “我和张二少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现在这些大少、名流最好面子,说七天绝不会多一刻。

  “我跟你打个赌,我就是天天待在站里,他们也会想法设法搞掉我。”

  洪智有坐下,捧着茶杯翘腿笑道。

  “哎,老弟,干咱们这行的就这样。

  “命悬在裤腰带上。

  “要别人,我都能帮你打他的黑枪,但张家不行。

  “张二少这时候死了,不管谁杀的,这锅也得落你头上,六千漕帮蛮子能生吃了你。

  “戴老板亲自指示过,要搞掉漕帮。

  “结果你猜怎么着,94军的人关系找到侍从室去了,连蒋夫人都知道了。

  “委座当初也拜过码头,随便找了个替死鬼,漕帮楞没动。

  “老弟,你惹错人了啊。”

  马奎是真替洪智有担心。

  “不过你别怕,我看站长挺关照你的,他出面打招呼,你道个歉,应该问题不大。”马奎又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

  “马队长你这气色可不好,嫂子刚来你多陪陪他,别这么拼。

  “你上次不是说睡眠不好吗?

  “我陆军医院有熟人,去看看,让他们给你开点**。”

  洪智有道。

  马奎由衷的叹了口气,拍了拍洪智有的腿笑道:

  “智有,整个站就你有人情味,你这弟我认了。

  “正好,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洪智有道。

  “红票在北洋大学发展了一批大学生,我们已经找到他们的地下印刷厂。

  “现在马上军调了,站长下令要清一清。

  “他们的领头人叫雍曼珠,津海大买办雍建秋的三女儿。

  “你帮我去搞定她。”

  马奎说话很生硬,口气像下令。

  哎。

  马哥,你是真不懂人情世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