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宁的眼睛倏而又亮了起来。

  贵妃没有放弃她!

  这次,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若失败了,她就真的要彻底沦为一颗弃子了。

  她立马向宫人打探了一番皇后的病症,那宫人事无巨细地一一道来,赵书宁一边听着,脑中飞快运转,思忖着诊治之法。

  刚进坤宁宫,赵书宁就感受到了那股低沉压抑的气氛。

  “臣女拜见皇上。”

  德丰帝直接下令,“皇后昏迷不醒,你去给皇后诊脉。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赵书宁低声应是。

  待看到床上那面容枯槁之人时,她的心微微沉了沉。

  诊脉过后,她也有了更加直观的判断,皇后的情况,不容乐观。

  她此前并未诊治过类似的病患,对此全无把握。

  但她决定豁出去,赌一把。

  她照着先前宫女所说,镇定地复述了出来。

  末了道:“唯有九转还魂针,或能救回皇后娘娘一命。”

  蒋老太医原本对赵书宁十分看不上,此时听了她的这番话,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

  忍不住开口,“你可会这套针法?”

  赵书宁镇定地点头。

  她没有说谎,没人知道,其实她的看诊施药不如她的针法。

  早年间,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给一位贵妇在胸口处施了一套针法,救了对方性命。

  这件事让她大受启发,她开始钻研需要在胸口、后背和其他私密处施针的针法。

  世间大多数大夫都是男子,若勋贵人家的女眷病重需要施针,就会多有不便。

  这便是她的机会。

  而今,机会再次落在了她的头上。

  果然,这次老天爷都在帮她!

  蒋老太医眼中带上几分怀疑。

  他开口考教了一番,赵书宁都能对答如流,蒋老太医的疑虑消失了大半。

  李贵妃抚着胸口,似松了口气,“看来,这回赵氏是请对了。由她为皇后施针,皇后定能转危为安。”

  德丰帝沉声开口,“赵氏,你可有十足把握?”

  赵书宁如实回答,“臣女不敢保证,至多只有五成把握。但臣女愿意一试。”

  此事风险不小,但若没有风险,也轮不到她。

  放手一试,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就如同她此时的处境,要想逆风翻盘,唯有下一剂猛药。

  萧宝珠的心高高提起,五成把握,也就意味着有一半失败的可能。

  因着对赵书宁本能的厌恶,她心中的抗拒更甚。

  “只有五成把握,若母后出了事,你担得起吗?”

  赵书宁低着头,“皇后身份贵重,臣女位卑言轻,如何敢把自己的贱命与皇后相提并论?若皇后当真因臣女有个三长两短,臣女万死难辞其咎。但皇后的情况凶险,若什么都不做,只怕也……”

  萧宝珠狠狠咬唇,说不出话来。

  赵书宁重重叩首,言辞恳切,“皇上,臣女斗胆,愿为皇后施针!若有失误,臣女愿以死谢罪!”

  她彻底豁了出去。

  不成功,便成仁!

  她能有此孤注一掷的勇气,倒是比太医院这些缩头乌龟强。

  德丰帝眼里多了几分欣赏,“准!”

  萧晏辞看着赵书宁,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此人不简单,日后,她只怕会是陆知苒一个强劲的对手。

  宫人开始为接下来的施针做准备。

  这是赵书宁第一次施这套针法,她又立下了军令状,心头十分紧张。

  她虚心地向蒋老太医求教施针的方法和窍门,蒋老太医摒弃前嫌,一一解答。

  得他一番毫无保留的提点,赵书宁原本的紧张这才慢慢平复。

  准备就绪,赵书宁进了里间,蒋老太医在一屏风相隔之处,为孙皇后诊脉,众人则在外间候着。

  赵书宁每下一针,孙皇后的脉象便会有所变化。

  若她的针法有所偏颇,蒋老太医立马就能通过脉象判断出来,给出相应的指点。

  二人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出来,萧宝珠原本紧绷的心弦一点点放松下来。

  有蒋老太医坐镇,母后定然无事。

  足足一个多时辰,这场施针才终于结束。

  赵书宁取下最后一根针,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手心更是一片濡湿。

  然而,她并不敢就此放松。

  此局是生是死,还未可知。

  又过了小半盏茶时间,孙皇后的眼睫轻轻按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宫人惊喜道:“皇后醒了,皇后醒了。”

  蒋老太医诊脉的手收了回去,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皇后已然脱险了。”

  这一刻,赵书宁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一直紧绷的背脊也塌了下去。

  她赌赢了!

  萧宝珠第一个冲进来,想扑上去又不敢,有些怯怯地站在床边。

  孙皇后虚弱地朝她抬手,萧宝珠立马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触到那枯瘦又冰冷的手,萧宝珠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母后,对不起,对不起……”

  孙皇后张嘴,低低唤了一声什么,萧宝珠的眼泪倏而止住,双目失神,怔怔地忘了反应。

  赵书宁轻声开口,“皇后的身体依旧很虚弱,要好好休息。”

  萧宝珠回神,想抽回手,却发现她握得很紧。

  她轻轻反握住对方的手,安安静静地守在了床边。

  赵书宁退出里间,李贵妃朝她投去欣赏的目光。

  她胆子够大,敢豁得出去,还有真本事,这样一枚棋子,的确堪用。

  德丰帝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

  “赵氏,这次你救了皇后,功不可没。”

  赵书宁诚惶诚恐道:“臣女才疏学浅,缺乏经验,方才多亏了蒋老太医从旁指点,臣女才能顺利完成施针,真要论功,蒋老太医当居其首。”

  摔了一次大跟头,赵书宁已经学会收敛锋芒,态度上也更加谦逊诚恳。

  蒋老太医对她也有了些许改观。

  至少,她方才的表现很不错,落针很稳,没有出岔子。

  德丰帝心情不错,“你们二人都功不可没。”

  李贵妃笑着道:“蒋老太医就不必说了,您可是太医院的老泰斗,您的医术无人能及。今日赵氏的表现才是真正的令人刮目相看。”

  “皇上,臣妾斗胆,想厚着脸皮向您要了她,望您准她随时入宫替臣妾诊脉。臣妾也上了年纪,身上时不时就有些小毛病,太医院的太医终归是男子,男女有别,赵氏的话,臣妾用得倒是颇为合心意。而且,皇后的身子也需要好生调理。”sxbiquge/read/75/7529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