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窈离开卫家时,手里还拿着一个厚厚的册子。

  是卫家的族谱誊抄本。

  她坐在马车上翻阅。

  可还没等她看完,竹青的声音便传来,“太子妃,出事了!”

  “今日午时,城中传开流言,说灵乡村还有幸存者,指认国师二十年前也在灵乡村生活过,曾心仪灵乡村教书先生家的小姐。”

  “灭灵乡村村民的口,许是因爱生恨!”

  此次敲登闻鼓那人,虽当年侥幸活了下来,但年纪尚小,对当年的事记不太清。

  更不知道这些秘事。

  谢窈一听竹青的话,脑中立刻闪过一个人。

  “这些流言,可是瑛姐姐的渠道散开?”谢窈立刻问。

  “太子妃英明。”

  李朔!

  谢窈道:“速去天牢寻殿下。”

  虽然萧稷有可能已知此事,但未免万一,她还是再通知一声。

  免得李朔真出了事。

  李朔这般指名道姓,萧凝和李妃绝不会放过他!

  李朔这是以他自己为饵,钓李妃和萧凝出手……这招有效,但很危险。

  立刻便有人去天牢送信。

  马车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司南已经将谢窈要的东西都取了来。

  谢窈看完了卫氏家谱,并未发现什么问题,莫不是……她想错了?

  想不明白,谢窈轻轻摇头,将誊抄本放下,转而看起司南带回来的账本。

  她看的自然不是她自己名下的账本。

  是萧凝的。

  从前南州堤坝之事,萧凝就从中贪污,有这样的前科在,她不信萧凝没在别的地方动手脚。

  只要做过,必会留下痕迹。

  她擅长看账,自然要将这样的长处好好利用起来。

  昭昭被萧凝下毒。

  萧稷有他作为父亲的报复方式,谢窈也有她作为母亲的报复方式。

  谢窈看账,一看便是一个下午。

  天牢那边。

  谢窈的人将消息送到时,萧稷已得知了此事,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去寻李朔。

  司南道:“殿下,李大人正在翰林院当值呢。”

  李朔作为榜眼,定榜之后自然就会入翰林院做编修。

  萧稷:“……”

  心是真大。

  “让宫里的人盯着些,切莫出了事。”

  钓自然要钓,但饵不能真让他们吃了。

  “是。”司南应了一声,才又道:“殿下,这也算好事吧。”

  “李大人以身涉险,这次正好抓个人赃并获!”

  萧稷微垂眼睑,却是轻轻摇头,“未必。”

  萧稷话音刚落,司北便从外走了进来,“殿下,宫中传来消息,李妃去了养心殿。”

  平日李妃做什么没人管。

  流言当前,李妃身为当事人,一举一动自然得盯着。

  养心殿。

  李妃让李大监通传一声,便顺利进了殿。

  但皇帝却没瞧她一眼,只认真批阅着奏折,养心殿内寂静无声,压迫感十足。

  李妃悬于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掌心沁出细密的汗,不敢出声叨扰。

  许久。

  皇帝才抬眸,语气平淡无波,“你怎么来了?”

  李妃红着眼跪下,“臣妾求陛下做主。”

  “陛下,太子殿下查案便查案,怎能容许莫名其妙的人造谣臣妾?”

  “臣妾是陛下的妃嫔,太子殿下此举,置陛下于何地?”

  李妃跪在地上,朝着皇帝的方向挪动了几步,“陛下,臣妾与您如何……”

  “您当是最清楚的。”李妃已挪到了皇帝腿边,此刻埋头在皇帝膝上,“流言猛如虎,臣妾无法置喙太子殿下行为。”

  “但求陛下不要冤枉了臣妾。”

  纵然已生育了一双儿女,李妃的容颜仍旧娇美如初。

  京中流言尘嚣甚上,皇帝自然也知道。

  他抬手攫住李妃的下颌,迫使她抬眸,“爱妃的意思……是承认你便是灵乡村教书先生家的小姐?”

  李妃微扬着脸,眼神不闪不避的看着皇帝,“灵乡村二十年前遇难,在那之前,村里只有臣妾父亲一名教书先生。”

  “父亲只有臣妾一个女儿。”

  “但流言中的其他……都不是真的。”

  “臣妾心里只有陛下一人。”李妃轻咬下唇,盈盈眸光透着委屈,“陛下难道不信臣妾吗?”

  皇帝表情未变,“你与国师,从前可认识?”

  李妃毫不犹豫的摇头。

  “父亲从小教育臣妾女德,女戒,臣妾在家中甚少出门,自然不曾见过外男。”

  再说,灵乡村那到处都是黄土泥巴,她嫌脏!

  皇帝松开了手,收回视线。

  “陛下。”李妃委委屈屈地喊。

  皇帝道:“朕知道了。”

  李妃还要再问,李大监已会意地上前送客,“李妃娘娘,请。”

  李妃瞧见皇帝认真看奏折,不敢再多问,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养心殿。

  心里思忖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倒是有心继续解释,又怕说多错多,反倒让陛下怀疑。

  都怪萧稷!

  至于那劳什子的人证……更该死。

  但现在还暂时不能动……

  她来之前,便已经让人给凝儿传了信,让凝儿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时候杀都行。

  但现在杀……那就有些心虚的意思了。

  她就不信,真的还有人知道什么。

  就算知道,也断然拿不出证据。

  她早该让凝儿不要冲动的,现在急着对萧稷和谢窈做什么?

  萧稷就算有了儿子,只剩一年多寿命的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至于谢窈……

  更不必提,萧稷一死,她就等着被千人枕,万人尝吧!

  就那副妖精一般的姿容,不好好为她凝儿拉拢朝臣,实在可惜。

  如此,也算免了谢窈守寡的苦楚。

  可凝儿偏偏不听。

  非要对谢窈和萧稷动手,如今可好,这将死之人的反扑……

  真是叫人头痛!

  被李妃惦记的谢窈已看了一下午的账本,她从一堆账本中抬起头来。

  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桌上的账本已被她分成两份,一份是有问题的,一份是暂时没看出问题的。

  屋内已点了烛。

  谢窈抬手揉了揉肩,“殿下还没回来吗?”

  竹青摇头,“不曾,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也不一定。”

  谢窈起身道:“无妨,去外面迎一迎。”

  她昨日在府门外等着,殿下面上没表现得太过分,实则心里欢喜极了。

  她看得分明,自然愿意多做。

  竹青莞尔,从善如流的取来斗篷,“夜里风大,太子妃仔细冻着,那殿下必是不会饶了奴婢们的。”

  谢窈嗔她一眼,“贫嘴。”

  她瞧过昭昭岁岁,往太子府大门方向去,刚走没几步,便见一道身影匆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