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被连夜下狱,当晚京城不知多少人没睡着,尤其是往日与林家关系亲近的,更害怕被牵连。

  太子府。

  谢窈和萧稷都还在书房。

  谢窈处理奏章,萧稷在旁……为她研墨。

  虽然这种事他做的并不多,但他聪明,眼神更多的还是放在了谢窈身上。

  灼灼目光里,尽是温柔缱绻的爱意。

  “殿下。”

  谢窈忍不住转眸看他,眸里带着些无奈,“看够了吗?”

  殿下直勾勾盯着她,眼神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萧稷对上她的眼,唇角轻勾,“不够。”

  怎么可能会看够?

  他只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谢窈放下手中的笔,转眸看向萧稷,单手支颐,撑在书桌上。

  书房里的气氛都因此而变得暧昧起来……

  烛火摇曳,倒映在谢窈眼中,似细碎的星辉,萧稷喉咙滚动,缓缓凑近谢窈……

  “殿下!”

  裴宸中气十足的声音猛然在书房外响起,所有旖旎与暧昧瞬间消散。

  谢窈与萧稷一瞬做了八百个动作,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必这样急。

  因为书房的门窗都关着,从前便就罢了,如今太子妃也在书房办公,裴宸不会擅闯。

  “镇北侯请进。”

  谢窈对外说了一声,书房的门下一瞬便被推开,裴宸阔步进门,“殿下,太子妃。”

  “定国公府那边的事都办完了。”裴宸道:“林家人全都下了天牢,除了林向文。”

  “臣着人查了那厮的马车,确定他此刻在公主府。”

  萧稷和谢窈颔首,这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夜色已深,宫门落钥。”裴宸说:“此事,明日臣可要告知陛下?”

  “这种事自不该瞒着父皇。”谢窈说的理所当然。

  这不是现成的证据吗?

  证明萧凝除了宋文博这个一手推上去的御前红人之外,还与老牌勋贵定国公府也有牵扯。

  “况且……”谢窈牵了牵唇角,“此事父皇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呢。”

  萧稷想了想,说:“孤明日也需入宫一趟。”

  谢窈看他,正与他的眼神对上,夫妻俩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裴宸:“……”

  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刺眼得很。

  他咳了一声,“那……没事了?”

  萧稷:“退下吧。”

  时辰不早,他与太子妃也要准备就寝了。

  裴宸转身走到门边,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我的人守在公主府周围的时候,看到有身材格外高大的人出入,他们说……”

  “像是北疆人。”

  北疆人与大夏百姓的长相有明显区别,北疆人也格外高大健壮一些。

  谢窈和萧稷倒不觉得意外。

  上次算计裴宸之事,呼延元将计就计娶了萧凝一事,便足以证明呼延元绝非善类。

  只是呼延元早早便来了大夏,身边亦没几个伺候的人,若身边再有其他北疆人……

  呼延元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殿下。”谢窈忽然开口,“呼延元此次护着萧凝,不肯和离……他们会不会……”

  她可不信呼延元当真对萧凝情根深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头上变成青青草原。

  虽然这不是上一世她知道的事,但她重生以来,已经有许多事的走向都发生了改变。

  她并不介意大胆猜测。

  萧稷还没说话,裴宸先炸了,“太子妃的意思是……萧凝勾结北疆?”

  谢窈摇头,“这只是我没有证据的猜测,当不得真。”

  但萧凝素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的猜测并不是没有可能。

  裴宸的表情这才和缓了些,“最好没有!”

  他在前线与北疆对峙多年,无数袍泽兄弟死于北疆将士之手,若天家贵胄有人胆敢勾结外敌……

  他第一个不饶!

  萧稷给了谢窈一个眼神,这才亲自送裴宸离开。

  两人少时便是挚友。

  纵然裴宸多年不在京中,但仅凭着信件往来,两人的情分也不曾变。

  距离书房一段距离。

  裴宸才小心探问:“殿下的身体……”

  萧稷避而不谈,只看着裴宸道:“裴宸,我只信你。”

  裴宸抿唇,拧紧的眉里闪过一丝不悦。他竟从殿下这话里……听出了托孤的意思。

  但他不傻。

  殿下在书房里为太子妃添了一张桌子,并将事物都交给太子妃处理的行为,已经足够他猜出许多事。

  不等裴宸回答,萧稷又道:“但我此言,并非以私情胁迫你,而是希望你能给个机会……将事情看清楚。”

  给谢窈一个机会,看清楚她的能力,看清楚她的抱负……

  “殿下。”裴宸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我都清楚,只是你的身体……当真一点法子也无吗?”

  萧稷沉默片刻,点头,“嗯。”

  “时辰不早了,回去路上小心。”

  裴宸亦心情沉重的嗯了一声,迈步离开。他走出许久,还能察觉到身后落在他身上的,殿下的眼神。

  就如当年他离开京城前往北疆边境时一样,走出许久,殿下仍在目送。

  萧稷的心情亦有些复杂,他隐瞒裴宸……是不想节外生枝。

  更况且裴宸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萧稷转身看去,只见夜色中,谢窈正拎着一盏灯笼款款而来。

  萧稷当即朝她走了几步,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灯笼,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确认不凉才放心。

  “怎么出来了?外面冷。”萧稷瞧见书房已经熄灯,便牵着谢窈的手往正院方向走。

  “接殿下呀。”谢窈回答的理所当然,“我原就离不得殿下。”

  萧稷唇角上扬,轻轻摩挲了下被他握在掌中的手。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妻俩并肩而行。

  皓月当空,繁星闪烁,夏日的晚风轻轻吹拂起谢窈的发丝,飘在萧稷的脖颈间,与他的墨发交缠在一起。

  “殿下可还记得上次允我的事?”谢窈忽然问。

  萧稷立刻在脑中思索:哪件事?

  倒不是他不将谢窈放在心上,而是允诺谢窈的事太多……

  谢窈提醒,“就是我生辰那日……”

  “记得。”她一提醒,萧稷立刻想起来了。

  今年谢窈的生辰,他虽准备了礼物,但仍觉得生辰被破坏了,便与谢窈说,想重新为她办一个。

  他道:“我已经在着人准备……”

  “我不要了。”谢窈侧眸看萧稷,“殿下,我想换一个,可以吗?”

  “什么?”萧稷微怔,连忙询问。

  谢窈道:“我想换成一个要求,若来日我与殿下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了,也想殿下应允我。”

  谢窈娇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刁蛮,似不讲理一般。

  萧稷并未立刻答应,而是道:“窈窈的要求,我怎舍得不应?”

  他几时拒绝过?

  谢窈却坚持,“这不一样。”

  萧稷看着她的眼睛,谢窈不闪不避,直勾勾的望进他眼里。

  她秀眉微蹙,似在不满他的迟疑,又黑又亮的眼紧盯着他,“殿下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萧稷:???

  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这个结论……窈窈从何得出?

  谢窈转身就走。

  “窈窈。”萧稷握着她的手,稍一用力,谢窈便被圈入他怀中。

  “殿下自重。”谢窈反正是生气了,挣开就要继续走。

  萧稷气笑了。

  夜色已深,此处除了夫妻俩倒也没旁人,他长臂一伸,直接将谢窈环在怀里,低头问她是,“自重?”

  孩子都有俩了,他妻子叫他自重?

  他不等谢窈回答,俯身便亲她,“我偏不。”

  谢窈:“……”

  萧稷的吻技极好,再加上两人的对彼此的身体已经十分熟悉。

  谢窈虽然很想拒绝,但还是很诚实的沉沦在萧稷的吻里。

  她身子发软,被萧稷微微圈住,随后拦腰抱起,朝着正院的方向去。

  “萧稷……”

  谢窈再次开口,可刚出声,萧稷便又亲了下来……

  谢窈说一次,萧稷亲一次。

  谢窈:“……”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刚被萧稷放在床上,就一个翻滚去了里边,并将被子也卷跑了。

  背对着萧稷,将被子卷的严严实实,当真是一副生气的模样。

  萧稷此次倒是没再胡闹,低声唤她,“窈窈,是孤错了,莫要生气,可好?”

  谢窈慢吞吞的卷着被子转身,整个身体都被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她抬起圆溜溜的大眼,“那殿下是答应我了?”

  萧稷伸手顺了顺谢窈有些凌乱的发丝,“非要吗?”

  谢窈:“……”

  所以,殿下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轻咬下唇,“只是允我而已。”

  “窈窈原不用问我的。”萧稷俯身,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看着她的眼里满是笑意。

  “窈窈想要的,我何时不应了?”

  萧稷说的对,但谢窈心里知道,这件事不一样。

  谢窈鼓囊了半天,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勾住萧稷的脖颈,仰头亲他。

  萧稷顺从的微微低头,到最后却又保持了些许距离,低声道:“太子妃请自重。”

  谢窈:“……”

  又来!

  她猛然抬头,亲到了萧稷。

  一碰即离。

  但下一瞬,萧稷便俯身亲了下来……

  翌日一早。

  谢窈只觉耳边还似有殿下的呢喃在回响,殿下昨晚倒也没说别的,只一遍一遍的重复“我爱你”三个字。

  谢窈稍有点心虚。

  她昨晚耍脾气的话,却是被殿下记到了心里……

  不过……她昨晚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下次还是要注意,这样的招数不能滥用。

  “太子妃。”竹青一边伺候谢窈一边道:“方才传来消息,今日早朝时,镇北侯参了大公主。”

  “说大公主以权谋私,包庇定国公府犯案家眷。”

  谢窈点头,这件事昨晚他们便与镇北候通过气。

  “陛下震怒,吩咐镇北侯带金吾卫去大公主府搜人,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竹青摇头道。

  谢窈拧眉,“没找到?”

  “嗯。”竹青说:“虽说林向文的马车就停在公主府附近,但大公主说林二公子到了公主府没多久,便离开了。”

  “至于为何没坐马车走,公主府的人都说不知。”

  “为此,镇北侯还被陛下训了。”

  谢窈能理解,毕竟萧凝是皇室公主,搜查公主府这样的事做了,却没有收获。

  挨骂是一定的。

  竹青扶着谢窈起身,出了内室,萧稷正好回屋,同样提及此事。

  萧稷道:“从昨日起,裴宸便在公主府周围安排了人,确定林向文不曾从任何一道门离开。”

  凭萧凝的脾气,公主府有密道是一定的。

  要么……林向文仍在公主府,要么……便是已从密道离开。

  谢窈斟酌着,正要说些什么,外面传来管事的声音,“殿下,太子妃。”

  “三皇子来了。”

  谢窈拧眉,对箫安的到来打从心底里不是很欢喜,但还是对萧稷道:“殿下去忙吧。”

  她如今参与政事这一件事,只在最亲近之人面前暴露。

  三皇子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

  “好。”萧稷道:“应付完他,我便直接入宫。”他交代一句,这才离开。

  书房。

  萧稷刚见到箫安,箫安便道:“定国公府这样大的事,皇兄何必瞒我?莫非是不信臣弟?”

  他上次才来太子面前表过忠心,可很显然,太子还不信他。

  萧稷闻言,略有些诧异的抬眸看向箫安,“三皇弟何出此言?”

  “定国公府之事,孤事先亦不知情。”

  萧稷面不改色,张口就来。

  箫安显然不信,“皇兄与镇北候乃是至交……”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稷便沉了脸,“公是公,私是私。”

  “还是说在三皇弟心里,孤与镇北候是公私不分之人?”

  箫安:“……”

  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也知道绝不能承认,当即讪讪道:“皇兄明鉴,臣弟绝无此意!”

  “只是皇兄……那林家竟与皇姐有牵扯,当初皇嫂遇袭之事是否也……”

  箫安一边说,一边小心去看萧稷的表情。

  要他说定国公府也是蠢。

  对谢窈下手便下手吧,用那么明显的箭矢做什么?岂不故意给萧稷和裴宸留下把柄?

  但不妨碍他此刻也在这上做文章。

  箫安见萧稷面色难看,忍不住轻轻摇头道:“臣弟从前便听闻,皇姐与皇嫂关系不睦,却也没想到皇姐竟……”sxbiquge/read/76/764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