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在空旷的地殿中,迎来了一场漫长的沉默,

  大祭司低着头,让人无法窥清他的表情。

  良久后听一声轻笑响起。

  他嗓音轻轻:“我早已不是君清,你该知道的。”

  “今**将万花令的封印解开,将我带到这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宗主道:“别告诉我,你只是想同我说几句无关紧要的废话。”

  “我要说是,你当如何?”

  宗主面色沉了下来,咬牙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吗?”

  大祭司啧了一声,将目光自那墙壁上的八扇门一一划过,他说:“你不是知道吗,明知故问。”

  “你疯了!”

  就算心底有了猜测,可当听他亲口说出时,宗主还是面露怒色:“这里虽然镇压着淮清的尸体,但你也知道,那就只是一具尸体而已,若你想要复活她,可知对天下人来说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那又如何?”大祭司眼底带着令人心惊的执拗:“旁人死活与我有何关系?我只想要她活。”

  “可她已经死了!”宗主厉声道:“她已死在了仙魔大战的那场雷劫中,死人不可复活!”

  “你怎么知道她复活不了?”

  随着大祭司的话落,宗主瞳孔一缩。

  他看到了大祭司手中一块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灵石?

  他恍然道:“你竟然得到了这个东西,难怪,可就算有了此物,她也活不了。”

  “当年你要带走淮清的尸体被我阻止,想必你至今还不明白我为何要拦下你,甚至不顾众人劝阻将她封印在此处,现在,我告诉你原因。”

  大祭司看他。

  “你手中的灵石虽承载了你力量的一半,若将其放入肉身保存完好的尸体中,对方便会醒过来,你想用这样的法子复活淮清。”

  大祭司不置可否。

  宗主去摇了摇头:“此法不可行。”

  “史书虽然曾有记录这样成功的先例,可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复活的仅仅是一具会动的身体,他们没有生前的思想,三魂七魄不在,甚至会因为承载了大量的力量而暴走,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

  “他们不知疼痛,不会疲乏,只是一味的杀戮,当年使用此法将其复活的人,无一不是成了杀戮的机器。”

  “还记得当年我同师尊下山历练时,对师门发出求救的事情吗?”

  “那次宗门弟子死伤无数,损失惨重,便是因为发现了活死人,那是一位大乘修为的前辈,他复活了爱人,可爱人复活的那一刻,却亲手掏出他的心脏将其捏碎,附近的村子也村民无一活口。”

  “当时活死人现世,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师尊命其参与的弟子守口如瓶。”

  他指着镶在墙壁上的八扇门道:“这八扇门中,每一扇门都放着一具尸体,他们多数都是身有底蕴的修真界前辈。”

  “你猜这些后辈想不想复活他们的至亲之人?若是复活后,谁又能镇压得了这些生前便是大乘境界的高手?”

  大祭司沉默良久,不曾言语。

  宗主厉声道:“说话!”

  “不是。”

  什么?

  “淮清不是。”大祭司认真道:“她修为是元婴后期。”

  “……”一腔怒意顷刻一松,宗主竟生出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意思:“这很重要吗?”

  大祭司还在说:“这些人多数都是糟老头子,她不是。”

  说完后还肯定的点了点头,眉宇间竟是露出几分嫌弃,仿佛在责备宗主为何要将怀殊同这些糟老头子封印在一起,而不是另起一间密室。

  宗主脑仁嗡嗡的疼,良久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早知如此,便该让鸿耀来万花楼。

  他何至于受这闲气?

  “你说错了。”

  大祭司缓缓开口:“能让你这般重视,且在门上加了封印,又用万花令将其加持,不单单是防着这些人会复活,再说,就算底蕴深厚的宗门世家,如何又能抗衡你仙盟百家的一宗之主?”

  “你说的没错。”宗主声音忽然变得疲惫,他叹了一口气:“天下之人有新生便有死亡,若是每一个人都想要将其死去的人复活,这恐怕要天下大乱了,要将其复活,需要集齐几大要素。”

  “施法之人修为须到大乘境地,最重要的便是死去之人要心中饱含执念,临死前要经过非人的折磨,锻造出了其内心的怨念,方可能成。”

  他目光扫过墙壁上的门,最终落到了最后一扇:“其他的我并不担心,而怀殊却满足了所有前提条件,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将来会复活,我认为,一定是怀殊。”

  “之所以将其他八具尸体封印在这里,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大祭司明白了:“若有朝一日怀殊复活,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复活其他七具尸体,同怀殊对轰。”

  宗主点了点头:“怀殊虽然为元婴修为,可她身上的怨气却早已失控,如今灵气匮乏,光凭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难以应对,最重要的,便是要消耗她。”

  “我问你,明知自己要复活一具行尸走肉只知道杀戮的尸体,你也会仍旧复活她吗?”

  大祭司垂下了眼眸:“她不会。”

  “这么笃定?”宗主似是无声的笑了下:“是因为魏芷殊?”

  “她身上有淮清的三魂,却不曾有她的七魄,你之前设下了种种局面想要将她带走,是想要召回怀殊的七魄,彻底的将她复活。”

  大祭司不曾言语,显然是默认了。

  “那孩子同怀殊颇有渊源,真要算起来,她也算是怀殊的后人,正因如此,她才是最适合成为怀殊容器的人,更何况她有先天极为罕见的凤凰谷,这无异于是对复活怀殊一事如虎添翼。”

  “巫疆一族,魔域,余族,你将这些事一件一件的铺展在她面前,只是为了让她认为自己是怀殊转世的错觉,长此以往下去,她便会深信不疑,你的打算很好。”

  “我一开始都被你骗了,但是……”

  宗族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淮清不会让你这样为所欲为的。”

  “与淮清相比,你在魏芷殊面前没有任何胜算。”

  大祭司没有说话。

  宗主似乎听到了一道喘气声,犹豫了一下,他说:“你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至于被戳中了心事便哭哭啼啼吧?”

  大祭司怒了:“我没有!”

  “那你哭什么?”

  “都说了我没——”

  声音越来越大,二人同时愣住了。

  随后,目光齐齐的落在了墙面上最后面的一扇门上。

  此刻,门上的封印竟是发出了微微的光亮,呜呜声便是从里面传出。

  一瞬间,宗主寒毛竖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