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眼里划过一抹诧异,天子当众摸贵女的脸,哪怕只是关心亦是不妥的。

  身后响起阵阵抽气声,显然都被赵括此举吓到了。

  争奇斗艳的贵女小姐们哪个不比苏韵强百倍,陛下该不会偏偏看上个最下乘的吧?

  所以才只送了公主玉牌,却不正式下旨册封?

  苏韵不知赵括此举何意,自是不信他对自己有所图,并没有退开,直到他松手后才双膝跪地,“陛下,确是臣女自己撞的。”

  “以后小心些,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往后若有人敢欺负你,朕给你撑腰。”

  众人大惊,苏韵怀的可是夏国的孽种,这是有意要护着她?该不会真看上了吧。

  若让她嫁入皇室,岂不是污了皇家血脉?陛下的态度真真是让人看不透了。

  苏家人一个个都变了脸色,最震惊的当属苏明远。

  他可是准备让婉月嫁入宫中的,可若陛下真的看中了苏韵,二女共侍一夫也未尝不可,但皇后之位需得是婉月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陆景亦是面色阴沉,他与陛下相伴长大,从未见他做过如此出格之事。

  他们二人在御书房到底做了什么?

  “臣女谨遵圣意。”苏韵叩谢圣恩。

  赵括又简单说了几句便先退场了,宫宴至此已告一段落,

  孝成太后离开前,送了她一个玉镯子,清平也有个一样的,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哀家就清平一个女儿,她偏生是个不省心的,让哀家操碎了心。哀家瞧着你颇有眼缘,往后多来宫中走动。”

  “是,臣女记下了。”

  宫宴散场,旁人看苏韵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考究。

  先是陛下,又是太后,一个个都对苏韵另眼相待,此事怕是不简单,不敢再如先前一般怠慢羞辱。

  倒是白若水,依旧如往昔一般奚落了她几句,最后被白轻辰带走了。

  临出宫前,清平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国公,本宫有些体己话要跟二小姐说,可否行个方便?”

  苏明远当即拱手,“公主有话,自是不敢怠慢,韵儿,那你便与公主多待片刻。”

  苏家人离开了,只把苏韵一个人留了下来。

  苏城本来还有些犹豫,清平公主对苏韵明显是有敌意的,不过她之前那么不知好歹,他凭什么帮她?给她一个教训也好。

  苏韵看着苏家人离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三年前他们弃自己于马车上的那个场景。

  不同的是,这次多了苏城,却好像也并不违和,仿佛他本就该在这幅画里。

  “终究还是小看你了,竟能哄的皇兄把公主玉牌赐给你。”

  苏韵收回思绪,“陛下抬爱,臣女亦是受宠若惊。”

  “你使了什么手段,莫非皇兄当真瞧上你这张脸了?”该说不说,苏韵这张脸连她都时常看的入了迷,更别说男人了。

  苏韵并未回答,只静静看着清平,直到清平皱眉欲呵斥,方才回答道:“公主怕了?”

  清平脸色骤变,“你算什么东西,以为得了块玉牌就能与我平起平坐了?竟敢对本宫出言不逊。”

  苏韵勾了下唇,“公主莫慌,臣女尚且能活而已,威胁不到您的地位。”

  然而她越是这样说,清平越是在意。

  皇兄若真是看上她的脸,色衰爱弛,随时都会腻,怎会让她有此言行,甚至挑衅于她?

  皇兄看上了别的,能保她的命。

  “呵,越来越有趣了,苏韵,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苏韵俯了俯身,“臣女告退。”

  也不等清平开口,苏韵已经先行一步。

  清平脸上的笑渐渐消失,被一抹疯狂与怨毒所取代。

  “马上中秋了,苏韵,我就再容你挣扎几日。”

  ……

  苏韵出宫时,宫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苏家人仿佛忘了还有她这么个人,连一辆马车都没给她留。

  苏韵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这里是皇宫北门,离苏家最远,需得一个时辰脚程,她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家。

  好在离市集距离不远,只能走过去租一辆马车了。

  然而还没等她走几步,一辆马车悠悠而来,行至她面前,车帘掀起,竟是白若水。

  “呦,这不是刚出了风头的苏二小姐吗?怎么,连辆马车都没人给留?”

  苏韵眼神微动,若有所指道:“三年不见,想不到白小姐还如记忆中那般人美心善。”

  白若水语塞,“好端端的夸我做甚,定是没安好心。”

  苏韵轻笑了一声,从前怎的没发现白若水这般纯真有趣。

  “若水,适可而止。”车里传来白轻辰提醒的声音。

  白若水撇了撇嘴,“算你运气好,上来吧,送你回去。”

  苏韵倒也没忸怩,当即扶着小厮的手上了马车。

  白家马车刚离开,另外一辆从另一个路口跑了过来。

  “将军,宫门口并没有人。”季舀汇报道。

  陆景蹙眉,莫非是苏家人回来接她了?

  “去醉香楼。”

  白家马车上,苏韵给白轻辰问了礼,便安静坐在角落。

  白若水以为她是顾忌男女有别,哼了声,“又不是没一起坐过马车,从前可没见你这么懂礼数。”

  苏韵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是误会了,见白轻辰低头研究棋谱,便也没打算多做解释。

  “先前在皇宫,谢谢白小姐出手相助。”

  白若水从来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陷害她,所以在皇宫她故意撞自己时,便猜到有缘由。

  若不是她这一撞,自己该是逃不过当众跳鼓上舞的命运了。

  白若水没想到她会跟自己道谢,到嘴边的阴阳怪气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就是见不得有人背后搞小动作,你少自作多情。”

  “好。”

  未料她这话却惹怒了白若水,“好什么好,你这人怎的变的越发无趣,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苏韵最是桀骜不驯,胆子大的都敢跟监狱里最凶神恶煞的凶犯掰手腕。

  哪怕每次她们吵架,最后都是她来白府道歉,也必要暗中摔她几个珊瑚树挑衅。

  她高价买来的珊瑚树,全都被苏韵摔断过。

  她最烦苏韵,却也最欣赏苏韵,见不得她事事都要小心翼翼,委曲求全。

  马车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得到白轻辰偶尔翻棋谱的声音。

  苏韵叹了口气,“从前的我,确实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苏韵,我真是错看你了,跟你共处一室我都嫌晦气,停车,我自己走回去。”

  白若水闷声闷气的下了车,只剩她跟白轻辰。

  苏韵本也想下车,却听白轻辰淡声道:“继续驾车。”

  马车缓步前进,白轻辰仍旧不紧不慢的看着棋谱,饶是苏韵也不免尴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