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革委被突如其来的声讨吓得魂飞魄散,汗珠子顺着皴裂的脸颊往下淌,湿透了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领子。

  他惊恐的眼神在人群中乱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忽然,他眼睛一亮,发现人群边缘有个空当儿!

  王革委心里一阵狂喜,立马弓着身子就往那儿挤,一心只想逃离这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是非之地。

  “想跑?门儿都没有!”

  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空气,一下子戳穿了王革委的小心思。“大伙儿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几个穿着补丁摞补丁衣服的年轻小伙子,动作比兔子还快,嗖地一下就冲到王革委面前,把他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几个小伙子,平时可没少受王革委的窝囊气,这会儿逮着机会,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摩拳擦掌,就等着好好“招待”他一番。

  王革委一看跑不成了,脸刷地一下白得像石灰墙,两腿一软,差点儿没瘫在地上。

  他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儿,心里叫苦不迭:这下可完了,怕是要吃花生米了!

  陆川看着王革委这副怂样,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这王革委平时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在村里横行霸道,简直就是个土皇帝!这回,总算是遭报应了!

  不过,陆川心里也清楚,光凭老李头和张婶两口子的几句话,还不足以扳倒王革委。要想彻底把他拉下马,还得拿出更确凿的证据。

  “乡亲们,王革委的罪行罄竹难书!”

  陆川高举着一本小册子,声音洪亮,掷地有声。“这上面记录着他的累累罪行,他趁着夜黑风高,偷偷倒卖咱们村的集体木材,大发不义之财!”

  这小册子,可是他前几天上山砍柴时偶然发现的,上面详细记录了王革委这些年的贪污行径,简直就是铁证如山!

  集体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倒卖木材可是重罪!

  陆川的话音刚落,人群就像炸开了锅似的,嗡嗡嗡地议论起来。

  大伙儿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小册子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陆川翻开册子,指着上面的数字,一字一句地说道:“乡亲们,你们看!就上个月,王革委就倒卖了三批木材,足足赚了将近两百块!”

  “两百块啊!在咱们这小山村,那可是天文数字!这些钱,都进了谁的腰包?大伙儿心里都清楚!”

  那时候,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四十块,两百块,够一个工人不吃不喝攒五年了!

  王革委一听陆川把这事儿都抖搂出来了,吓得魂都快没了,脸色比纸还白。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竟然全都被陆川给掌握了!

  这下彻底完了!

  要是让公社知道了,别说队长了,估计得吃牢饭!

  “你……你……你血口喷人!”王革委哆哆嗦嗦地指着陆川,嘴唇颤抖着,像筛糠一样,“这是……这是污蔑!诬陷!”

  “王革委,你还敢狡辩!”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瓮声瓮气地吼道,“你胆子可真肥啊!连公家的木材都敢偷卖,还有啥事是你不敢干的?”

  “就是!他就是个大蛀虫!吸咱们的血汗,败坏社会风气!”

  一个妇女尖着嗓子喊道。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着王革委,群情激愤,就像一口烧得滚开的油锅,被陆川这么一搅和,彻底沸腾了!

  陆川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那口憋了许久的恶气终于出了,感觉无比舒畅。

  “总算能出一口恶气!这王革委作威作福这么些年,欺压老百姓,贪污受贿,今儿个总算是要遭报应了!”

  陆川心里这个痛快。

  他扯开嗓子,用尽丹田之气高喊:“乡亲们!”声音洪亮,在人群中回荡,如同平地一声雷,炸开了锅。

  “这王革委的罪行,现在可是铁证如山,证据确凿!他克扣咱们的救命粮,贪污咱们的救命钱,还虚报工分,偷卖集体的木材!就这种人,还配当咱们的队长吗?!”

  “不配!呸!”

  老刘头狠狠地啐了一口,吐沫星子飞出去老远。他想起自家婆娘因为缺粮饿得面黄肌瘦,心里就一阵抽痛。

  吃食堂,工分就是命根子啊!

  “滚下台!打倒**!”大壮挥舞着拳头,义愤填膺。

  他爹当年因为说了王革委几句坏话,就被扣了工分,冬天连棉袄都穿不上,活活冻病死了。

  “还我们的血汗钱!王革委不得好死!”

  妇女主任翠花婶子扯着嗓子喊,她男人是村里的会计,因为不肯帮王革委做假账,被他穿小鞋,调去修水渠,摔断了腿,现在只能在家躺着。

  村民们的怒吼声此起彼伏,像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

  这可是批林批孔的年代,人们的思想觉悟都在不断提高。

  王革委被这排山倒海的声讨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淌,就跟水洗过的一样。

  “这…这…这都是污蔑!我…我…”

  他哆哆嗦嗦地想为自己辩解,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心里叫苦不迭:“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这陆川,摆明了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汽车的“滴滴——”声,打破了村子原有的宁静。

  这年头,汽车可是稀罕物,整个公社也没几辆,更别提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村了。

  “哎哟,是汽车声!”有人惊呼道。

  “谁家来了车呀?”

  “不会是县里的领导吧?”

  村民们纷纷议论起来,有些人则迫不及待地涌向村口,想一探究竟。

  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村口。

  借着太阳下山前的最后一丝阳光,村民们看到了一辆满是泥浆的墨绿色北京212吉普车缓缓驶入村子,车身上布满了走山路留下的痕迹。

  “是公社的车!”有识货的村民脱口而出。

  “公社的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老李头是村里的老党员,经历过不少风浪,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