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没能躲开买下男主的命运,受到打击,魂不守舍。

  “哦。”

  “哦?”慕南钊微微挑眉。

  顾喜喜看到他眸中幽光,猛然警醒。

  她可不能忘了慕南钊是何等人物!

  江北慕氏大族嫡出直系,等于出生时就攥着官印。

  其人不仅生得好模样,更是聪慧绝顶。

  三岁成诗,五岁成文,七岁可论兵策。

  因他不屑以家族蒙荫入仕,十三岁科举状元及第。

  二十岁便已官至二品尚书令,乃先帝最信任之人,独赐随时进宫面圣之便。

  若非一个月前宫变来的突然。

  他此时还在京城当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

  顾喜喜心想,以慕南钊的冷静腹黑心狠手辣,能与他和平相处方为上策。

  除此之外,慕南钊平生一恨背叛他的那些人。

  二恨落难之时,被粗俗村姑顾喜喜缠上,失身做了倒插门姑爷。

  所以顾喜喜要想平安度日,还得让慕南钊知道,她对他绝无好色觊觎之心。

  “其实……”顾喜喜郑重抬眸,“我爹曾给我定过一门娃娃亲。”

  据张婶所说,喜喜刚满月,顾扒皮出远门买牲口,途中他喝醉酒与人定下娃娃亲,回到家只带回了一枚银锁信物。

  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他一概记不清了,因此被喜喜娘埋怨许久。

  慕南钊与顾喜喜对视,“所以?”

  顾喜喜吸气,在真实事件上加入自己捏造的部分,“我爹临终时,我答应了他,要等那人来提亲。”

  “所以你我之间纯属阴差阳错,你放心,等我寻得机会向衙门澄清……”

  话音未落,慕南钊突然咳嗽起来。

  他捂着心口摇摇欲坠,咳嗽一声重过一声,好巧不巧掐断了顾喜喜的话头。

  喜喜睨目打量。

  见慕南钊凤眸微朦面色惨白,极薄的唇抿成一线,唯有两腮晕染赤霞。

  她记得书中慕南钊被人下毒,不得不借用犯人陈方的身份,混在流放队伍中以逃脱政敌追踪。

  看他此刻的模样,倒不像是装的。

  事已至此,尽管万般的不情愿,喜喜也只得开口,“不如先回我家再从长计议?”

  “你心中早有主意。”慕南钊喘息了几声,艰难地抬头,嘴角噙起冷笑。

  “又何必假好心。”

  顾喜喜与他对视的一瞬间,竟有种内心被看穿的感觉。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

  “我还有事要做,你不想死外面让人看热闹,就跟上。”

  其他人基本都散了。

  顾喜喜一路走自己的,眼角余光瞥见慕南钊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侧。

  他始终半垂着头,耳后的发丝散落而下,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摇曳出淡淡的阴影。

  也看不出他此时究竟是没有力气,还是心情不佳。

  总算平安的迈进顾家小院,喜喜刚松了口气,忽听咕咚一声。

  她惊诧回头,就看见慕南钊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唇角溢出一丝殷红……

  一盏茶后。

  顾喜喜看着小木床上昏睡的男人,不知第几次叹气。

  这下恐怕真是砸手里了。

  想好了不买慕南钊,想好了不给他看病花钱倾家荡产。

  一切却都未能如愿。

  现在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了吧。

  想到这,顾喜喜走向靠墙摆着的方角柜。

  这间东屋是顾扒皮过去住的地方,自打喜喜娘过世,他就让喜喜住在正屋,由张婶帮忙照料,他自己则搬到这儿来。

  方角柜上方几个抽屉都塞满了药草。

  因为花池渡村没有本地郎中,村民们都是进山自己采草药,晒干存着备用。

  但凡有个小毛病,都是先自己熬汤药。

  遇到实在扛不过的大病,有点钱的送去城里医馆,没钱的就听天由命。

  顾喜喜现在也没钱,加上慕南钊伤情特殊,可能暴露身份,进而引来仇家。

  只能先死马当活马医。

  顾喜喜虽不懂医学药理,却懂植物。

  于是从顾扒皮存的药草中抓了三把有解毒功效、且本身无毒的。

  就算治不好,也喝不死人。

  张婶不知去哪还没回来。

  喜喜只能自己搬出小风炉、药罐,生火熬药的折腾了小半个时辰。

  她端着碗浓稠漆黑的药汁回来,毫不犹豫地用勺子撬开慕南钊的嘴唇,一点一点慢慢滴灌进去。

  喂药的进度太慢,顾喜喜手都酸了,汤药才下去一少半。

  她正要停下歇会,慕南钊忽地睁开了眼睛。

  他一把抓上顾喜喜执勺的手腕,狠狠紧扣,眼神如暴起的困兽。

  “你给我吃了什么!”

  顾喜喜疼的五官皱起,“普通的药茶而已,你放手!我喝给你看!”

  慕南钊略微放松力道,却没松手,只冷冷地盯着顾喜喜。

  顾喜喜赌气将药碗送到唇边,喝了一口,正对着他吞咽下去。

  “看见了?可满意了?!”

  慕南钊手掌滑落,依旧淡漠地望着屋顶。

  顾喜喜瞪了他一眼,站起来转身就走。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根本没精力在这生气。

  顾扒皮去世前变卖了许多粮食,家中存粮本就没多少了,三十二亩地又荒废着,等于近一年来都在坐吃山空。

  如今已入五月,早就错过春播的机会。

  再不想别的办法,来年青黄不接时全家都得饿死!

  院子西边有一片阴凉通风地,平铺着许多河沙。

  喜喜伸指试了湿度,拿来喷壶朝表面均匀的淋水。

  她正忙活着,有人推门直入,居然是三婶刘氏。

  刘氏是顾青叶的娘,她丈夫是顾扒皮的堂兄。

  喜喜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问,“三婶这时候来有什么事?”

  刘氏从进门起眼珠子就滴溜溜转着到处看,像是要从墙缝里刮出金子来。

  “哦,你不是要成家了么。”她笑的满脸褶子,如同一朵盛放的菊花。

  “你三叔跟我商量着,财产大事要提早办。”

  “正好你懒得种地,以后你家的地,三叔三婶帮你种。”

  顾喜喜以为自己听错了,“财产?你们要种我的地?”

  刘氏只当顾喜喜还像过去那样啥也不懂,信心十足道:

  “那外路来的男人靠不住,咱们才是一家人,地交给我们,你这辈子吃的粮,婶子都给你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