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在细说时,林大娘边认真听,边连连点头。

  等到顾喜喜停下,林大娘神情郑重,向顾喜喜行了一礼。

  “顾老板都能如此设身处地为眷属村考虑,我哪有不应之理?”

  顾喜喜挥手叫何景兰过来。

  何景兰茫然地抬起头,“啊?”

  她今日的行程果如顾喜喜所说的那样,有写不完的字。

  何景兰上来时随身带着墨囊、毛笔,负责给每棵树上写字。

  以认领人的名字作为区分。

  等到以后大家熟悉了自己的树,字迹掉了也无所谓。

  何景兰举着毛笔跑过来,“喜喜,怎么了?我还没写完呢!”

  顾喜喜与林大娘含笑对视,宣布了喜讯。

  “妇、女、队、长?”何景兰含笑一字一顿,似是在咂摸回味,

  “这不就相当于军中派出一个小队的领头将军吗?”

  “太好了!咱们眷属村也有队长了!好消息我得赶紧告诉大家!”

  一时间喜讯传遍果林,众女纷纷恭喜林大娘。

  又纷纷表态以后定要跟着林大娘,大家一起好好干!

  “男人能当将军,咱们女人就能选出个队长,这样好!”

  “以后我就是林姐姐的兵!”

  “林大娘是队长,那顾老板。何小姐岂不就是一左一右两位谋士?”

  顾喜喜含笑看着眼前一幕,内心也止不住澎湃。

  昨日,其实顾喜喜还向霍江提出建立大后方的概念。

  即让眷属村的女子参与生产,以此入手,让所有军眷凝聚起来,拧成一股绳。

  一来,将士们上阵拼杀,背靠这样稳固的大后方,能够安心。

  二来,等到战事焦灼时,这个大后方或许可作为背后辅助的盾。

  比如这次准备羊癫疯草,就全靠女人们的力量。

  当时,霍江是这么说的,“本来只需要她们安分守己,行陪伴之责即可。”

  “不过现在,你替她们说服我了。”

  回村的路上除了两个怀抱奶娃娃、最年轻的媳妇有些笑不出来。

  其他妇人照样说说笑笑,全然没了刚看见北离军营时的沉重。

  这就是老军眷,她们都送过夫君上战场,更深知,这时候愁眉苦脸最是无用。

  不如高高兴兴把家里打理好,等着他们平安归来。

  又过了两日,第三日早晨,燕麦田如期分了下来。

  一人一亩地,却不是以她们军中丈夫的话名义划分。反而是以每家的当家娘子为单位,计算人头。

  相当于村里每个军眷都多了份属于自己的财产,一亩地和燕麦。

  众人急不可耐,要出村看田地去。

  她们先是喜气洋洋对顾喜喜、何景兰再三道谢。

  同时少不了对做出此壮举的大将军感恩戴德。

  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村中小路,何景兰手肘戳了戳顾喜喜,“我第一次感觉心里这么踏实,你呢?”

  顾喜喜嘴角上扬,“还行吧。”

  如今燕麦还在长苗期,前不久已经上过肥水,暂时无需处置。

  下午,顾喜喜教了林大娘除草的办法,就决定明早饭回花池渡村。

  晚饭后,顾喜喜、何景兰俩人一起收拾行李。

  何景兰一边装包袱,一边叹气,“喜喜,你就没别的事要做了?就这么结束了?”

  顾喜喜带的东西很少,已经收拾完了。

  她直起腰看向何景兰,“没结束啊,我过半个月还要来呢。”

  新嫁接的频婆果树今年虽然不会开花,但新发的叶芽、枝杈还得及时修剪。

  何景兰听了更加丧气,“对哦,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可我走了以后,这辈子恐怕就……”

  顾喜喜尬笑,安慰她道,“你哥不是还没确定要你成亲吗?”

  何景兰胡乱把包袱打成死结,恼怒道,“对啊,我哥还没说什么呢,那个姓孟的木头就躲着我,彻底没人影了!”

  “男人果然都是如此,当初我就不该信他!”

  顾喜喜想到昨日军营中的情形,斟酌道,“他不来,兴许是有事呢?”

  “他在大将军麾下重要的位置,一旦忙起来,自然身不由己。”

  何景兰却没听进去,还在兀自生气,“明**要是来送行,我要是理他,我就是小狗儿!”

  顾喜喜无力地摆手,“哎哎哎,话不要说那么绝。”

  不然会后悔的喂!

  何景兰舍不得姐妹分别,夜里还是要跟顾喜喜同床而眠。

  小话痨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直叨叨的顾喜喜哈欠连连,眼皮打架。

  “孩子,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何景兰两眼却瞪得像铜铃,毫无睡意,“哎呀,睡什么睡,你又不是老人家。”

  再看顾喜喜,眼睛已经不受控制地闭上了。

  何景兰赶紧又想了个话题,“哎,你这次进军营,见到慕南钊了吗?”

  “他是不是也躲起来了?”

  “嗯……”顾喜喜迷迷糊糊答应,“管他呢。”

  何景兰正要一并吐槽所有男人时,忽听轰隆声响。

  声音并不大,像是夏季雷雨前夕,刚从很远处起的雷声。

  顾喜喜蓦然睁眼,“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话音刚落,又听见轰隆一声。

  像雷声,但又不是。

  俩人对视一眼,都坐起来,彻底灵醒了。

  这时又听见小院外面逐渐喧闹起来。

  “开战了吗?”

  “真打起来了?怎么这次这么突然?”

  顾喜喜与何景兰飞快地穿衣往外跑。

  刚出门,就遇见林大娘等人。

  大家一起仰头朝西北边境方向看。

  偶尔能看到一个燃烧的火球朝那边飞出弧线。

  何景兰问,“这是什么,怎么还有火光?陨星吗?”

  林大娘说,“不是陨星,”

  “这是咱们西北军放了火油的落石机!”

  还有个妇人说,“我听我家那口子说,用上落石机的时,要么是前锋得手,我方趁热打铁,大面积损毁敌方军营,并配合猛攻。”

  “要么就是……”

  她骤然打住话头,“算了,不说那不吉利的。”

  顾喜喜暗忖,所谓不吉利,应该是我方被敌军步步紧逼,并碾压的时刻,只能用落石机混战自保,以求拖延敌军的攻击进度。

  这一晚,村里所有女子都站在小路上,无人回去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