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美人垂钓,愿者上钩

  年满仓都快气炸了。

  他是看周围群众对这个小周意见太大,说着说着唾沫星子都吐在自己脸上了,想着要是这小周还留在这,都有可能被不理智的群众打破相。

  可她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把年满仓对她的最后一丝犹豫也赶跑了。

  这人必须要辞退!

  他回去后就要向组织上打报告,如实把小周这段时间的表现都报上去。就不说小周这次挑事不卖群众东西了,单说她上次偷偷顺走几包大白兔和桃酥也够她丢掉工作的!

  沈若瑜隔岸观火,听见小周这么说,心头起了一股无名火。

  这人怎么说年满仓她不在乎,但是牵扯到黎铮,那就不行。

  沈若瑜这人护短。

  她四两拨千斤,跟旁边的大娘说,“大娘您听听,他这话说得对吗?我丈夫今天没穿军装,就是以普通群众的身份来的,都没有用军人的身份免去排队。他到底哪儿摆一点特权了吗?小周妹子,你这话说的也太伤人了,我需要你对我爱人道歉!”

  “若瑜。”黎铮的心头一暖。

  想到她平时的性格那么软,却能因为这么一句话在那么多人面前维护自己,黎铮更心疼她了。

  系统提示——

  【男主好感度再涨10点。】

  【提示,感情修复进度已达到11%!】

  沈若瑜短短几句话就挑起了大众情绪。

  群情激奋。

  “就是就是!怎么能让她一张嘴就这么污蔑人家?”

  “俺都瞧见了,人家解放军同 志排了好久的队,还帮前面的老太太拎了一筐鸡蛋呢!年主任也不是看在人家的份上才训她的啊。”

  “这小两口都是多好的人啊,居然被这个姓周的这么说,我真想撕烂她的嘴。”

  正如年满仓所料,不理智的群众真就动手了。

  一个土豆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正中小周的额头。

  小周痛得哭出了声,匆忙对黎铮和沈若瑜道了歉之后,就落荒而逃地跑进了后面的屋子,不敢再出来了。

  沈若瑜眼神无辜,问旁边的人。

  “我刚刚的话是不是说重了啊?唉,我真不该这么说的,都是我不好。”

  这话一出,马上收获无数理解。

  “闺女啊你这心也太好了!她这么对你,你还怕她受伤啊?”

  “你这闺女长那么俊,但真是没心眼,这人那么坏估计还想着怎么报复你呢,你可别可怜她。”

  “对啊对啊,闺女你可得留个心眼。”

  ……

  沈若瑜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似懂非懂。

  在供销社的大伙眼里就是人美心善的代名词。

  黎铮都忍不住轻声说,“若瑜,不用内疚,这完全不是你的原因。”

  “嗯。”

  微微蹙起两条秀眉,沈若瑜又咳了一声,病弱又可怜地躲回了黎铮身后。

  黎铮牵起她的手,给足了安全感。

  旁边的年满仓也不住跟着大伙儿感慨,还是年轻夫妻感情好啊,看着赏心悦目,真够恩爱的。

  年满仓虽然也觉得这个弟妹脾气是真的好,太心软。

  可他却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位弟妹可能比她表面上展露出来的要聪明多了,可自家好战友似乎没看出来,已经被人家钓上钩了!

  怎么说来着,这估计就是美人垂钓,愿者上钩?

  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嘞。

  —

  入夜。

  国营饭店。

  年满仓不好意思地举起酒杯,“阿铮,还有弟妹,真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闹成了这样。我啥也不说了,我干了这杯给你们陪赔罪!”

  说着,一饮而尽。

  但面前的黎铮却没动杯子。

  “咋价咧?排长,你咋连额这点儿心意都不收嘞?”

  年满仓还以为他是不接受自己的赔罪,一着急,乡音都出来了,操着一口极为纯正的陕北口音。

  黎铮解释。

  “不是不接受你的心意,是我已经戒酒了。”

  “啥?戒酒?”

  年满仓虽然是个粗人,但心思活络,很快就猜到,“不会是咱弟妹让你戒的吧?”

  沈若瑜刚想说自己才不背这个锅。

  忽然想起,还真是没法反驳。

  戒酒是婚后一个月后原主跟黎铮提的。

  原主曾经想过跟黎铮制造偶遇,再把他灌醉**来逼婚。

  虽然后面改成了设计黎铮看见她身子的方法,但想到这条曾经的备用方案,原主还是不放心,怕真有别的姑娘也这么想,把黎铮给勾去了。

  原主于是找了个由头,一哭二闹三上吊,让黎铮戒酒。

  黎铮还真就戒了。

  想到这里,沈若瑜对剧本里描述黎铮的文字感触更深了。

  剧本里总是提黎铮是个家庭观念极重的传统男人,有时候,也会有大男子主义 。

  但他的大男子主义是那种自己赚钱养家、把所有事儿都扛着肩上不说,尽管再苦再累也不让妻子分担生活压力的大男子主义。

  在他的观念中,男人就是要爱护妻子的。

  只要能让他俩的小家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妻子不论提什么要求,但凡不触及底线,黎铮都可以满足。

  沈若瑜可太爱这种大男子主义了。

  她松了口,说,“没事的,今天你和年主任好不容易叙一次旧,少喝点也没关系。”

  这话说到年满仓心坎里去了。

  “对嘛对嘛,你看弟妹多懂事多会为你着想啊!今天排长你就陪我多喝点嘛,晚上你们都别走了,就住在镇子上,住我家!我让你嫂子收拾出一间屋子给你们住。”

  但黎铮态度坚定。

  “不。我答应过若瑜了,滴酒不沾。”

  这自我管理也太强了。

  沈若瑜虽然嘴上跟年满仓说,“年大哥,真不好意思,他就这个性子。”

  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喜滋滋,像是踏在云端。

  真想在自家男人脸上亲一口,好好奖励一下他!

  但考虑在公共场合,沈若瑜忍下了。

  回去一定亲。

  年满仓百思不得其解,“排长,你这可真是说不喝就真不喝啊?”

  他纳闷了。

  这弟妹到底怎么管的,家规那么严。

  国营饭店的大厨早就听到他们的交谈,一边端上了菜,一边打断了年满仓的话,语气很熟稔。

  “得了吧,老年!人家首长不喝酒就别劝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酒蒙子啊?”

  “嘿,老赵你这个杀千刀的,说的跟你不喝一样?”

  年满仓嘟哝,“我起初也不喝啊,那不还是因为……”

  “因为什么?”

  沈若瑜好奇。

  年满仓叹了口气,“因为当初受伤的时候太疼了呗。麻醉又不够,我们有的人受不住,就拿了医用酒精往嘴里灌……”

  回忆起那时候的情景,年满仓眼里又燃起了亮光。

  “但不管怎么说,条件虽然苦,大伙儿也都撑过来了,只要是能把侵略者打跑,咱什么都没在怕的!”

  沈若瑜没想到普普通通的谈话还勾起了这些缘由。

  这种事她看有些历史博主说过,说抗战的时候药物严重短缺,有部分伤员因为无药可用,只能引用医用酒精来抑制剧痛。二战时,苏军也会用伏特加来麻痹疼痛感。

  沈若瑜看向黎铮,“那你喝酒是不是也因为……”

  黎铮摇摇头。

  “不。”

  旁边的年满仓哈哈大笑。

  “弟妹,你可得小心了,你身边这人可不是个正常人!我们喝酒精来止痛,人家还真不用。”

  “那用什么?”

  “用意志力啊。”

  说到这里,年满仓就只剩下佩服,“真的,受再重的伤我都没见他喊过一声,我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没痛觉。”

  沈若瑜忍俊不禁。

  这不可能,她清楚得很。

  她很想知道黎铮以前在战场上的过去,现在有了老年这个战友,沈若瑜当然要多多了解。

  “老年,你再给我多讲讲你们那时候的事儿呗,我想听。”

  沈若瑜提问,“就比如你干嘛叫黎铮排长啊?他明明比你小那么多!”

  “说起这儿可有来头了,起初,我也不服,谁知道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就有本事当上我们排长了?”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打开,年满仓滔滔不绝讲起来。

  黎铮无奈,不知道他得抖落出多少事来,提醒道——

  “老年,多吃菜少说吧,以前的事儿你都翻来覆去讲了好多次了。”

  “但我又没听过!你不许拦,我要听。”

  沈若瑜抗议。

  “可是……”

  黎铮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沈若瑜渴求的眼神和可怜巴巴的表情,就说不出什么阻拦的话了。

  “好吧,老年你少说点,太血腥的事别提。”

  黎铮温声说,“若瑜胆子小,听了要睡不着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