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头疾又犯了,林清婉没去探望。

  秋红暗示了她几次,林清婉只道,“我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母亲想要让我做的,我更做不到。”

  “我不去刺激她就算孝顺了。”

  秋红黯然。

  她知道林清婉期待过被夫人认可,期待过融入相府,可惜相府让她失望了。

  用过饭,暮雪把仓盈送来的药引和今日配好的草药洒在浴桶,林清婉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痂,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小姐气色好很多了。”暮雪帮她擦头发,盯着铜镜里那张纤瘦精致的脸,“除夕那晚,朱太医在屋里那么久时间,看来真是把看家本领都用上了。”

  “当时太子爷也在里头,奴婢看他们好久都没出来,担心死了。”

  林清婉眼睫微动,“太子也在?”

  暮雪点头,“不知是不是奴婢太紧张了,朱太医出来的时候,太子爷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细说起来,仓公公在外头也是一脸紧张。”

  暮雪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子爷藏了一手好医术。”

  林清婉眼神如秋夜的雾,深邃中带着些怀疑,但又说不上具体。

  暮雪发觉她愁眉不展,以为她为**线的事发愁,瞧了眼秋红不在园中,安慰道,“小姐别太着急,说不定太子爷有办法呢。”

  “我若不能顺利让这条线恢复,对太子而言就没有用处,他可以换别人来做。”

  太子不是敬王,想依附他博一条出路,林清婉得拿出本事来。

  可现在第一步就迈不出去,她接触不到世家。从前有过毒药交易的世家名单,他们找不到。

  林清婉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叹了口气。

  此时,秋红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少爷,小姐沐浴要休息了!您有什么要紧事,奴婢可以转达。”

  要是从前,江振麟直接过来踹门,今儿却停下了脚步,看里头灯还亮着,“小爷问她两句话,你让开。”

  秋红心悸,少爷每次过来都要大闹一场。

  “少爷,小姐真的累了,您要不明日再来?”

  江振麟一把推开秋红上了台阶,刚准备推门,脑子清醒了,及时住手,不尴不尬问了句,“林清婉你睡了?”

  “睡了。”她回答得特别快。

  江振麟···

  他退到廊下,从窗户上看到暮雪为她擦头发,心道还好刚刚没推门,不然冷气就进去了。

  “我去医馆问过了,你要不相信府医,我让陶掌柜住过来,你就别出去了。”

  “随便。”林清婉想都没想。

  答应得这么快,江振鳞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的伤还疼?”

  林清婉瞟了眼门外被灯光拉长的身影,眸色不算冷,但也没什么温度。

  “江少慈悲心泛滥可以去城郊关心乞丐。”

  江振麟眼皮一跳,这口吻···他反倒听着顺耳。

  “小爷又没吃饱撑的,管外人干什么。”

  林清婉也不客气,“那日江少在花圃外看得不够清楚?还是这会儿知道你阿姐不是好人,觉得我从前受委屈了就过来关心一嘴。”

  “你觉得我缺你这一句关心?”

  江振麟牙根咬得疼,有种被巴掌呼上脸的难堪。他没关心过几个人,主动跟她低了头,她还蹬鼻子上脸?

  想归想,他喉咙咽下一股火,“我脾气急,性子不好,从前我做得不好,以后不会了。”

  “但你也别总这么呛我,我火起来没什么好话。”

  林清婉嗤笑,“滚。”

  江振麟呼吸一凝,死死盯着房门好一会儿,最终转身离开。

  秋红揉了揉眼睛,是她看错了吗?少爷灰溜溜走了···

  暮雪更是前半夜都没睡着,院里一点儿动静就提起戒备,她觉得少爷一定会回来骂人!

  但林清婉骂了人睡得踏实。

  第二日,秋红和暮雪都顶着黑眼圈,院里有个动静就紧张。

  林清婉知道她们担心什么,“他那个人要发火昨儿就踹门了,不会再过来了,别紧张。”

  秋红和暮雪面面相觑,觉得还是小心点为妙。

  林清婉又道,“他现在觉得从前对不住我,受我骂几次,当是补偿。”

  暮雪嘴快,“小姐几次险些没命,怎么补偿?”

  说完才觉不合适,但她说的是实话。

  *

  半上午,秋红带了份信进来,“小姐,一位姓阮的先生送给您的。”

  林清婉思绪一顿,“江振麟不在吗?阮先生的信居然能送进来。”

  秋红点头,“少爷出门去了。原本门房的人不收,刚好夏言姑娘回来,就把信稍进来了。”

  林清婉打了个激灵,扯上江燕婉准没好事。

  “拿过来吧。”

  秋红看她拆信封,自觉退了出去。

  其实林清婉那日在街上见到阮听淮就发觉他情绪有些偏激,这两日也担心。但一来不想给阮先生希望,二来怕江振麟真做出什么事来。

  这事只有冷着,才最好。

  现在,阮先生似乎想通了,他说要离开京城,希望再见一面,好好告别。

  这是应该的。

  林清婉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本想让暮雪准备些冬衣和点心给他路上用,但仔细一想还是算了。

  给不了结果就果断干脆些,不能心软害人。

  林清婉还是拿去医馆的幌子出门,见后头还有一顶轿子,她眼皮跳了两下。

  不由得就想问,“母亲要出去?”

  她现在是正经的大小姐,管家一板一眼道,“是大小、不,是燕婉小姐晚些出去帮夫人看衣裳料子,完了再去拜一拜菩萨。”

  江燕婉没哭出个好歹来,倒有心情看料子了?

  “哪家铺子?我从医馆出来,有时间也去瞧瞧。”

  管家说,“京城大部分世家的衣料都是锦荣绣房做的。”

  锦荣绣房?和她去见阮先生的茶楼好像离得不远。

  林清婉吃亏多了,心眼儿也多。

  她上了轿子,左思右想不放心,在暮雪耳边说了几句。

  “等等,小姐忘拿狐裘了,等我一会儿。”暮雪匆匆又跑回去取。

  林清婉在轿子里等候时,听到厨房两个婆子采买回来闲聊,“听说大小姐现在着急,好像前两日还在后门见了个男人。”

  “嘘!别胡说八道,被听见了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

  林清婉忽地想起那日从医馆回来他似乎看见了熟悉的背影,只是一眨眼就找不到了。

  暮雪很快出来,贴着轿帘,“小姐,都按您吩咐办好了。”

  林清婉定了定心,“那就走吧。”

  江燕婉那种人拜什么菩萨,也从没听说过她这么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