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杜媒婆,我家郭旺可是按照你的指示,彩礼钱已经都给了,那可是400块!这些天一直都在县一中,不仅没达成目的,甚至现在刘家都找上门来退亲!”

  郭元林的老婆苏碧青顿时不乐意了。

  作为望山公社这样靠近大河,地势平坦,田地多的富裕公社,粮站可是整个公社最吃香的单位。

  每年好几次交国家的粮,家家户户都得交,等级评定啥的都是掌握在粮站的工作人员手里。

  他们说粮食不够干,杂物太多不干净,交粮的就得重新晒粮食,重新用风车把粮食车干劲,要不然别想完成国家的任务。

  何况,上交提留这些都是直接收钱,而不是收粮。

  大多数家庭都会只留下够吃的粮食,卖到粮站,拿钱来交上交提留。

  等级评定,那都关系着收入。

  何况,要想到粮站当临时工,甚至转正,没有站长的点头,根本没有可能。

  更上面有关系的,也不会在公社粮站。

  作为粮站站长的妻子,在整个公社,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巴结的。

  何尝遇到这样的事?

  “不是,他们应该还不知道郭旺在学校干的事情,要不然就不会这样。要是依我的,咱们干脆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他刘家闺女的名声彻底坏了,而且还不敢张扬……刘福旺作为大队长,本来就好面子……”

  杜小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刘福旺退的50块钱,她提都没提。

  没法提不是?

  农村里面,一个黄花闺女要是坏了名声,今本上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不是嫁了鳏(guan)夫,就是嫁老光棍。

  “这……”郭元林皱起了眉头。

  一旦对方不依,可能就麻烦了。

  “对,就这么干!她家收了咱们400块的彩礼钱,刘雪是我们家郭旺的婆娘,有啥不行的?”郭元林老婆当即就觉得,就得这么干!

  郭元林看着这两个女人,隐隐感觉到不安。

  刘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刘福旺那可是敢在县长面前拍桌子的主,脾气本来就爆。

  何况,刘家的人,在解放前原本就是一窝子土匪。

  “要不,这事儿还是算了?这是犯法的啊!”

  “犯法?犯哪门子法?刘家同意了,亲事就定了,再说了,他们收了咱们400块钱呢!就差没有办酒了。郭旺这么多年也没少看人,都瞧不上……现在成啥样子了?他当初也当着你保证了,只要娶了刘雪,就好好过日子,你退休接班……”站长夫人顿时火了。

  就特么的这么一个儿子呢。

  “这事情……”郭元林还是有些担心。

  “郭站长,你放心吧!我当媒人这么多年,这种事情有经验呢!之前好几家都是这样成了……”杜小英急忙说道,“女人一旦坏了名声,还有几家敢要?传出去爹妈都抬不起头,刘福旺那可是当了几十年的队长……”

  之前好几家都这样!

  没有任何问题。

  “就这么办。我这就去找郭旺!”

  “河里涨大水,船没法去县城啊。”郭元林提醒老婆。

  “坐粮站的拖拉机去。雨已经停了……”

  杜小英松了口气。

  对于刘雪跟刘家的人,她一点歉意都没有。

  以前她老娘可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媒婆,就靠着给人说媒,解放后就被划成了地主成分。

  现在改革开放了,说媒这事儿,需求更大。

  四大队四队公房。

  刘福旺再次面对一个队的男女老少。

  四队不同意,这路就没法修。

  “如果不修路,制衣厂,要么放在公社,要么放在县城里。春来的电报说得明白,在山城不仅弄了一个有几百人的制衣厂,还有一个几百人的麻纺厂……”

  “这不可能吧?春来是咱们队长。”

  “是啊,他当初可是赌咒发誓说全村还有一个光棍,他就不讨婆娘。”

  “他怎么能这样,就丢下我们不管了?”

  上次刘春来回来,抬八祖祖的滑竿,那可是抬着刘春来从沟里到了公房。

  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刘春来两腿间堆成山的钱。

  上一次见到这么多钱的时候,只有一些老人口中传的——当初刘八爷分家产之前,也这样干过。

  “现在你们认他当队长了?八爷,当初你指定的春来当旗手,你当着所有人,把这面旗交给了刘春来!你老人家说:旗帜所指,皆是我刘家后生前进方向,无论是悬崖峭壁还是刀山火海!现在,不要求谁跳崖,也不要谁上刀山闯火海,只是把田地收回来!”

  刘福旺知道跟其他人说没用,直接把火引到了刘八爷身上。

  果然,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旗帜是刘八爷交给刘春来的。

  刘八爷看着刘福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福旺,你莫拿话挤兑我。我且问你,制衣厂的钱,好几万,我队的人,谁拿到了?”

  “对!我们都没看到钱!”

  “制衣厂的工钱都没发!”

  众人纷纷为刘八爷叫好。

  果然,刘家老祖还是为整个老刘家考虑的。

  “我再问你,春来搞家具厂,他占四成四,没谁有意见;张木匠负责技术,占办成,也没谁有意见。我刘家坡仅仅分得半成!其他生产队,出了啥?何德何能,跟我刘家坡一样皆分半成?春来是我刘家的旗手,你是大队长,倒是说说,是其他生产队的啥?”

  刘八爷的语气中,满是愤怒。

  这不是开玩笑。

  家具厂一套家具,生产成本只要90多块钱,卖价一套860。

  其他生产队,都能分。

  本来,这应该是四队的。

  刘八爷没有问,刘福旺父子也没解释,老头子见的市面多,自然不会乐意别的生产队就这样占了他们的便宜。

  对刘春来跟张昌贵的股份,老爷子一点意见都没有。

  以前他刘家的产业,掌柜的都有股份呢。

  给股份,才能留住人,刘春来不给,他也会让刘春来给。

  “我还问你,田土你收回去,我刘家老小,吃啥,嚼啥?”

  连续三个问题,问得刘福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整个葫芦村,能真正镇住所有刘家人的,从大多数人都吃不饱开始,就不再是刘福旺了。

  而是刘八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