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不适合让春来参与进来,到时候究竟是站咱们,还是站山城轻工局?”

  许志强摇头。

  在他看来,这是蓬县政府跟山城轻工局斗法的场面。

  争夺的,就是刘春来投资的比例。

  这事情,确实不适合刘春来参与进来。

  “刘春来都说了,这事情得县政府跟山城轻工局谈,让他参与进来,咱们就先输了一场,只能显示咱们的无能!山城不就是基础好一些?要是咱们有这基础,至于到现在这样的状况?”许志强补充着说道。

  吕红涛陷入了沉默。

  他原本是想要借着机会让刘春来站出来。

  刘春来才是当事人。

  “有些时候,不要表现得太着急。要不然,最终只能让他反感咱们。就像钓鱼一样,他是钓鱼人,咱们是提供鱼竿的,用谁提供的鱼竿,钓鱼人无所谓,反正他都能钓到鱼……”

  许志强突然用了这样一个比例。

  吕红涛看着他,顿时无语,“许书记,你这还没退休呢,天天钓鱼,怕是不好。”

  这阵,貌似许志强迷恋上了钓鱼。

  县城就在嘉陵江边上,不少退休的干部没事儿,都会在江边钓鱼,许志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加入了钓鱼大军。

  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几根斑竹,然后每天有时间就扛着鱼竿往河边跑。

  昨晚上都还去了嘉陵江边。

  钓了不少的鱼,尤其是一条大鲶鱼,有七八斤重。

  今中午县政府食堂都能加餐了。

  “那先不去通知刘春来,看看情况再说……”吕红涛不再吭声了。

  两人眼见没话题了,许志强秘书马文浩敲了敲门,“许书记,吕县长,郑小东来了。”

  说的时候,一脸怪异。

  “他来干什么?”许志强没好气地问道,“刚回来,不休息,就到他们公社报道啊!幸福公社不是到处都缺人?”

  显然,许书记是不想见到对方的。

  “书记,您昨天让人送他回去,没说工作安排的事情。”马文浩提醒许书记。

  许志强顿时不满,“我说了让他回来参与家乡建设,怎么就没说了?幸福公社不是他家乡?组织关系也给我弄幸福公社去!”

  马文浩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话,一开始许书记都说了,是自己理解不到位。

  以为许书记准备把郑小东留在县里工作。

  工农兵大学生,好歹也是大学生不是。

  从市里把人要回来,就丢到公社?

  书记这是重视对方啊!

  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展现一个人的能力,也就更快能出成绩。

  现在整个县里,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幸福公社出成绩更快。

  其实,马文浩早就想像书记请求,让他去幸福公社当乡长,这样很快就能出成绩,然后升上来,回到县里。

  “许书记,我觉得你还是见见他比较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抢了……”马文浩心中幽怨,有些事情,还是无法避开的。

  “还有这事?”书记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就连吕红涛也皱起了眉头。

  当初刘春来他们回来的路上,在吕山县跟蓬县交界的区域遇到拦路抢劫的,许志强亲自去了一趟吕山县,准备两县合作,专门打击这些路霸。

  刚回来的干部,居然都被抢了?

  “让他进来吧。”吕红涛也意识到了势态的严重性。

  一看到进来的郑小东,吕红涛跟许志强两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

  郑小东满脸憔悴,双眼布满了血丝。

  额头上更是有着刚刚结痂的伤口。

  整个人身上,昨天还干净整齐的白衬衣,被撕成了一条条的。

  脸跟嘴角,都高高肿起。

  甚至身上到处都是泥土。

  哪里还有一丝干部的模样,跟难民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书记,吕县长,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幸福公社严劲松跟刘福旺两人,仗势欺人……”一见到许志强跟吕红涛,郑小东就哭了起来。

  开始一边哭诉起来刘福旺跟严劲松这两个基层恶霸。

  许志强跟吕红涛两人听得一头雾水。

  人刚回去,怎么就得罪严劲松跟刘福旺了?

  “慢点,慢点,严劲松跟刘福旺打了你?把你打成了这样?”许志强根本就不相信,“刘福旺要收拾人,他会自己动手?”

  刘福旺身边跟着两个狗腿子呢。

  许书记如何不知道。

  郑小东一听,感情许志强跟刘福旺很熟悉?

  这可不行!

  为了告两人的状,他自己把一件十多块钱的白衬衣给扯烂,加上昨晚上摔了好几跤,额头上都摔的是伤口,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惨,他可是亲自动手,砸得自己鼻青脸肿!

  “领导,你这让我回来参与家乡建设,我回来了。可这地方恶霸横行无忌,根本就不管对方是谁,看谁不顺眼都动手,要是你们去视察指导工作,要是提出了批评意见,那还得了……”

  郑小东一边哭诉,一边掀开了衣服,让县长跟书记看自己身上被两人揍的地方。

  这两个老东西,打人都是专门非要害位置,疼得专心,却又不至于产生巨大的伤害。

  看着郑小东身上到处的淤青,无论是许志强还是吕红涛,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许志强并没有同情郑小东,当即板着脸,“郑小东同志,你这刚回来,就跟你们公社书记产生冲突,这以后还怎么展开工作?要知道,幸福公社是我们县最贫穷的公社,每年的粮食产量都垫底,为了解决这问题,我们专门请你回来负责这方面的工作,你这一开始就跟你们领导产生了矛盾……”

  郑小东愣了。

  许志强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跟领导产生了矛盾?

  “许书记,我在市里是搞农业发展研究的!你的意思是让我会幸福公社?”郑小东无法接受这样的工作安排。

  可面前是许志强。

  县高官。

  而且还有县长在旁边。

  要得罪了他们,以后自己的前途可就真的黯淡了。

  “农业研究不得立足基层?你是幸福公社出去的,拿的是幸福公社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当初好不容易,四大队得到了一个名额,你得了。按照工农兵大学生的分配原则,从哪里来回哪里,国家培养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建设家乡……”吕红涛也板着脸教训起郑小东。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子真不是能立足基层认真干工作的人。

  “吕县长,我这啥都没有做啊,刘福旺作威作福惯了,估计是怕我检举揭发他的罪证,看到我,二话不说就直接冲上来打我,公社书记严劲松也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我动手……”

  郑小东完全忘记了,一开始根本就没碰到刘福旺。

  他自己要在严劲松面前拿捏市里领导干部的姿态,等着公社书记来巴结自己。

  “行了,这事情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吧,到时候县里会考虑……”许志强懒得去问别的。

  当年郑小东怎么拿到那个大学名额的,严劲松已经找他了。

  就为了这个,才把郑小东弄回来。

  没想到,郑小东这么狠,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领导,我这……”郑小东欲哭无泪。

  他这一夜没睡,昨晚到今天早上粒米未进啊!

  自己可是大学生。

  “你还有啥事儿?难不成等着我请你吃晌午?”许志强板着脸说道,“年轻人,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

  郑小东算是明白了。

  刘福旺那老狗曰的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许志强跟他是一伙的。

  摆明了这是要整自己!

  可继续下去,书记跟县长两人都会觉得自己太搞事。

  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心中更是落寞。

  自己堂堂一个大学生,天之骄子,许志强把自己要回来,居然想要把自己给弄到一个最贫穷的公社?

  “咱们县缺人严重,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啊。”吕红涛有些不明白许志强的态度。

  县里严重缺人。

  中专生都没有多少,政府各级干部,大多数都是退役军人转业。

  “他这样的,能算是大学生?在大学校园混了三年时间,出来后各种溜须拍马,丢的是大学生的人!要不是顾忌影响,老子直接一枪毙了他!”许志强冷哼了一声,“你也是大学生,你说说,他跟你是一样?”

  吕红涛是文*革前的大学生。

  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要不然,四十多岁的年龄,在恢复工作后能当县长?

  “不能这样片面,很多工农兵大学生,还是很努力的。”吕红涛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

  从1966年大学停止招生开始,一直到1970年北大、清华两所国内最顶级的学校开始试点,这一年,招收的大学生,大多数都是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只有少部分,甚至还有部分是小学毕业!

  学生基础差,学制又缩短,这样的学生在学校里面能学到的知识可想而知。

  工农兵大学生的招生,是以试点开始逐步推行的。

  蓬县地处西南偏僻地带,仅仅只是在75年跟76年两年得到了少量推荐名额。

  幸福公社唯一一个名额,原本是给了刘春来。

  可结果……

  “他们甚至不如恢复高考后的中专生!郑小东溜须拍马那一套玩得很熟,可业务能力差劲得很,要不然,也不至于毕业这么几年,在市里农业局还是一个最普通的办事员……”

  许志强的态度很明显。

  根本就没打算用郑小东。

  “那你还把他弄回来!这样的人,看着闹心!”吕红涛没好气地说道。

  许志强一脸笑容,“历史是会记住一些事情的。”

  吕红涛明白了。

  心中也是一颤。

  至于么?

  “行了,准备接待山城来的客人跟港商吧!”许志强说道,“县里招待所没法住,要不,把港商安排到幸福公社?”

  吕红涛一阵无语。

  幸福公社招待所都没有一个呢。

  “听说刘八爷的宅子,还空着,那样的环境,可是具有浓厚的历史气息,港商不是都喜欢这些么?山城轻工局的人,就在县政府腾两间办公室接待吧……”

  许志强说是商量,可丝毫没有商量的语气。

  直接就让马文浩去幸福公社,找刘春来,让他准备迎接港商的事宜。

  自己这边则是开始在县政府张罗腾出哪个办公室作为接待山城轻工局的人的宿舍。

  对于许志强来说,山城轻工局的人可没有那些给蓬县经济发展做出贡献的隔壁县技术人员跟工人重要。

  燕山寺的山顶上,风不小。

  三处工地,所有人几乎都是光着上半身。

  不是大家不讲道德,而是天实在是太热,没几分钟,衣服就已经被汗水湿透。

  还不如不穿呢。

  反正不停地动着,墨蚊儿虽然猖狂,根本就无法在人身上停稳。

  要不是被不停的动作给吓飞,就是被不停涌出的汗水给淹死了。

  刘春来没再继续看凿炮眼,反正今天不得放炮。

  刘支书说要图吉利,加上山顶区域不少地方要放炮,直接先弄好炮眼,然后从武装部搞来雷*管跟炸药,九炮齐放。

  严劲松在十点多跑来,想要问刘春来借钱。

  目的无他——借钱修自来水厂。

  “我说老严,你这就过分了,反正都是从河里抽水,直接从我们这燕山寺建造水厂不行?我们这边也要建自来水厂的……”刘福旺不乐意了。

  昨晚上他就在谋划这事儿呢。

  提灌站的管道,基本上已经安装好了。

  几个阶梯提水站的电线也拉到了。

  现在就等着电线接通,从河临塘把水抽到将近400米高的燕山寺上面。

  四大队要发展,自来水是必须的。

  靠着水井,不行。

  “自来水厂修建在这山上?”严劲松完全没想到这个,“这成本有些高啊。”

  “受益面积大。严书记,看到那下面没有?我家春来准备在那里建设工厂区……”刘福旺指着二队一侧从黄柳树坪到大坪湾一带的区域。

  大坪湾再往前面走大约三四百米,就是提灌站抽水管道往山上布置的半边湾。

  那一区域,同样是石谷子,没有人户。

  “严书记,自来水厂建设在这上面,整个公社所有人家未来都可以安装自来水。”刘春来也希望自来水厂建设在这里,反正他们得给钱。

  自来水厂建设在这边,那就容易收回投资了。

  甚至提灌站的成本也能收回来。

  而且还是一个持续的盈利点。

  “可你们这是农业项目啊……”严劲松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