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 截人

小说:淑妃 作者:晓桥琉水 更新时间:2020-12-17 01:25:24 源网站:笔趣阁
  > 秦婕妤生产过后,

  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稳定,

  时不时就喃念着她生下来的是皇子,

  不是公主,

  太医诊脉过后也说了,

  秦婕妤再也受不得刺激。这样的状况,

  一直持续到小公主满月后,

  都没有半分好转。

  小公主,呃,排行宫里人的已经开始称呼她为二公主了。二公主的洗三和满月都很普通,

  皇帝按例赏东西下来后,根本连个面都没露,对比大公主满月宴的规格,

  所有人都明白了,

  皇帝并不喜欢二公主。而稍后,皇帝替二公主取的名字,

  则是更确切地说明了这一点。

  “蚜,亦称蜜虫,

  竹虫……”沈茉云低声念道,

  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她看向剪容,

  “真的是皇上取的名?”她知道皇帝不喜秦婕妤肚中的孩子,可没想到会直接体现在名字上,这……真是皇帝的作风,

  丝毫不留情面。

  剪容肯定地说道:“不会错的,

  内侍今天早上去清影阁传旨了。”

  沈茉云点了点头,暂时掩去那惊讶的情绪,道:“秦婕妤养病养得怎么样了?可有好转?”

  剪容叹道:“太医说了,还是老样子,没有半点起色。前儿个秦老夫人进宫探望秦婕妤,据说两人还争吵了好一会儿呢,气得秦老夫人当场指袖而去。”秦老夫人是现任康宁候的生母,也是秦婕妤的亲生母亲,正经的一品诰命夫人。

  她停了停,又道:“如今秦婕妤是这个样子,就不知道二公主日后会交由谁抚养。”以秦婕妤的家世,再加上之前的圣宠,就算是生下皇女,哪怕不如大公主那般得皇上宠爱,升上九嫔并不难。只是世事多变,先是秦婕妤受惊导致性情大变,然后生下来的二公主又不得皇帝喜欢,现在更是处于半疯状态,连生母都能顶嘴,要是再这么下去,秦婕妤湮灭在后宫中,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皇上会有安排的,再不济,还有太后呢。”沈茉云淡淡地说着,又道:“天儿热了,宝儿那里多注意些,屋里不能直接放冰盆,让奶娘嬷嬷们多劳累些,扇些风就是了。小孩子体弱,一冷一热极易得风寒。”去年那场大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娘娘放心,她们自会省得的。”剪容说道。

  秦婕妤和二公主所带来的风波,很快就平静下去了。在后宫生存下来的女人,很少会有傻瓜,无论是皇上对秦婕妤的态度还是二公主的名字,她们都能从中很好地领略到其中的意味。一时间,以前门庭若市的清影阁顿时冷清了下来。二公主有奶娘,有嬷嬷,有宫女照顾着,日常生活倒也无碍,只有秦婕妤仍然整日沉醉在往日的风光中,迷迷糊糊的过日子。惹得再次来探望她的秦老夫人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她真不明白,一向温柔端庄识大体的女儿为何会变成这样,不由得日日琢磨着怎么将女儿拉回正道。

  秦婕妤生产那日所说的话,在柳贵妃的镇压下,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似乎那天大家听到的话全是幻觉一样。就是事后秦婕妤半昏迷之下脱口而出的“换孩子”一事,也被盖了下去。

  夏风徐徐,微风抚过之处,带来阵阵精幽的花香,精巧的花园中,簇簇茉莉和芍药开得正盛,雪白艳红交错,衬着莹莹的绿色和金色的阳光,显得格外好看。一条碎石小路从回廊婉延至正中央的凉亭,亭子的四周种植着两株榕树,挡住了盛夏强烈的日光,加之旁边又摆放了数个大水缸,栽植着粉紫色的睡莲,数条五彩锦鲤在莲花下面游来游去,前方就是假山亭台,小桥曲阁,景色美不胜收。

  凉亭的边缘垂下了白色的纱帘,四个角落分别放着冰盆,宫女太监各司其职,正在伺候着坐在亭子中的两人。沈茉云正坐在凉亭中跟皇帝下棋,她的棋力有所长进,但是想要赢还是很困难。不过宇文熙说了,跟她下棋很轻松,反正只是闲瑕打发时间,并不用讲究太高超的技巧,于是沈茉云还是坐了下来,陪皇帝下棋。

  沈茉云拿着一粒黑子,正对着棋盘上的局面皱眉思考,思索着破解之法,而坐在她对面的皇帝则是好整以瑕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温热适中的清茶,正有趣地看着她脸上苦恼的神情。不一会儿,沈茉云双眼一亮,轻轻将黑子放在了棋盘上,道:“就这样吧。”

  宇文熙看了一眼,轻笑一声,随意从棋盅里拿出一粒白子,“啪”地一声放在右下角,瞬间就将黑子的所有活路切断了。

  胜负已分。

  沈茉云一咬下唇,赌气似地将棋盘上的黑白局面弄乱,嗔道:“不下了,每次都是我输。皇上,您也让下人家啊。”

  “让来让去就没意思了。”宇文熙笑道,“不过爱妃别太灰心,朕看你的棋路,是下得越来越好,比以前是大有长进。”

  沈茉云听得开心起来,道:“真的?”

  宇文熙道:“真的,爱妃如今能跟朕对奕有两刻钟之久,比之一开始下不过数十子,可谓是进步神速。”

  “皇上。”沈茉云双颊涨得通红,忍不住低唤了一声。

  “呵呵……”宇文熙不由得笑了起来。

  说笑过后,沈茉云看了看外面的阳光,道:“宝儿应该醒来了,可要抱她过来这儿?”

  宇文熙想了想,摇头道:“外面日头毒,还是算了,待会朕过去看她就是了。”

  沈茉云道:“那就先打发人过去看一看宝儿是不是真睡醒了。”转头看向素月,“你去公主那儿看看,不管是醒了还是仍睡着,都过来跟我说一声儿。”

  待素月领命而去后,很快又回来回道大公主还没醒来。沈茉云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吩咐人好好看着公主后,又让人替皇帝换了一杯新茶,“虽说天儿热毒,可茶凉了,再喝容易伤胃,还是喝点热的吧。”

  宇文熙拉过沈茉云的手,轻轻爱抚着,“爱妃细心,想得周到。”抬起头对江喜说,“晚膳就摆在长……”

  话刚说到一半,一名小太监走至亭子外面,说道:“皇上,淑妃娘娘,柳容华求见。”

  沈茉云听了,不由得愣了一下,柳贵妃跟她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柳容华突然跑来长乐宫是怎么回事?宇文熙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太多,只以为是柳容华找他有急事,正好他现在心情不错,于是点头道:“让她过来。”

  没多久,一身粉色宫装、头插蝴蝶穿花金钗的美丽女子朝两人缓缓走来,身姿动人,双眸含水,眉眼间媚色惑人,容貌跟柳贵妃有五成相似,但是比柳贵妃更为青春少艾、颜色佼好。

  “妾参见皇上,见过淑妃娘娘。”柳容华款款拜下,声音婉转低柔。

  “起吧。”宇文熙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另一只手则仍然抓着沈茉云的手不放,“柳容华来此,可是有什么急事?”

  柳容华在宫女的参扶下站直身子,朝皇帝走过去,边走边道:“妾前几日用得了一匹大红的蜀锦,这料子透气,又绵软,用来做小孩子的衣裳是最适合不过。于是妾为大公主裁制了几件小衣裳,正好今日做好了,便亲自送来长乐宫,还望淑妃姐姐不弃。”轻轻一摆手,身后的宫女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正是几件精致的小衣裳,宫女上前,将托盘放在石桌上。

  宇文熙看了看那几件小衣裳,脸色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倒是沈茉云,拿起其中一件外裳仔细看了几眼,只见针脚细密,上面的团云如意绣得形象逼真,不由得夸道:“柳妹妹好手艺,这针线活儿,做得可真精巧。”

  柳容华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仍然福了福身,“妾手脚笨拙,姐姐过赞了。”

  沈茉云笑道:“没有过赞,绝对是实话。”她说的都是真话,柳容华的绣活确实出色,她自已的女红针线,才是夸起来都要昧着良心,所以她从来不像其他宫妃那样送荷包或者送香嚢给皇帝,因为根本就送不出手。

  宇文熙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分了几分注意力过去,漫不经心地说:“还算不错。江喜,赏柳容华两匹今年新进上的宫锻。”

  沈茉云嘴角一抽,皇帝这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柳容华亲手做了衣裳送来长乐宫,他就直接下令赏她两匹锻子,这是将柳宫华当成了尚服局的绣娘不成?她抬头朝柳容华看过去,不出意外,柳容华脸色半青半红,没了刚才的妩媚风流。

  “柳容华无事的话,就退下吧。”宇文熙今日对妩媚的柳容华似乎兴趣缺缺,说了几句话后,就下了逐客令。

  如果柳容华稍微谨慎些,就会识趣地退下去,只是近日来的风头,让得意忘形的她忘了往日的小心。这段时间,北方战报频频,说是边关大定,大军开始分批班师回朝,约摸八月可以全军返回。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满朝文武兴奋不已,就是宇文熙,心里也是高兴的,一连翻了三天柳贵妃的牌子,算是表现了皇帝对大军主帅镇远将军的信任和对柳家的荣宠。

  前朝后宫很少分得开,因为父亲镇远大将军的关系,柳贵妃在后宫着实是风光不已,连带着她的妹妹柳容华也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柳贵妃在宫中浮沉多年,虽然很是得意,但行事还算沉得住气,再加上她平日就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只要不是太过嚣张,大家也就算了。而柳容华就不同了,在面对其他宫嫔时,她的态度语气不由得有了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看得不少人气愤不已,只是看在柳家的份上,一一忍了。而众人忍让的结果,却是助长了柳容华的气焰和张狂,让她做出了来长乐宫截人的动作。

  柳容华立即调整好心态,红唇半勾,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眼眸流转,抬眸之间只盈盈地看向皇帝,道:“妾近日新编了一支舞曲,想请皇上过去点评,不知皇上可有空前往?”纤腰微晃,一条宫绦随着她的动作在裙摆边上飘动。

  好一副美人含春图。沈茉云在心里称赞道,想皇帝真是艳福不浅,难道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们这么向往古代,这软玉温香、左拥右抱,谁能拒绝得了,连她一个正常的女人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不过欣赏归欣赏,但是敢到她的地盘截人……沈茉云微微眯起眼睛,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揉捏不成?

  古代的娱乐节目极少,歌舞乐伎表演就是其中一项,要说皇帝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说出去三岁小孩子都不会信,因为实在是太昌盛了。撇开柳容华去年那场“意外”,妃嫔侍婢中,私下里给皇帝歌舞调情的也不在少数。

  宇文熙听到柳容华的话后,略一挑眉,随即低垂双眸看着手中的纤白小手,柔若无骨、触之凉滑,确实让人爱不释手。一干宫人听了,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柳容华太大胆了,既然敢跑到长乐宫来放肆。

  沈茉云却是微微一笑,整个人就着皇帝的手劲依了过去,柔声道:“皇上,您前几日不是说想听《玉树春花》这首曲子吗?妾已经练习了好几天,昨儿那个乐师还说妾弹得已是极好,您今晚就留下来,让妾为您弹一曲吧?好不好?”

  柳容华神色微变,没想到淑妃不但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反而将话扯到皇帝身上,眼见宇皇帝揽过淑妃正要说话,她情急之下,不由得说:“皇上,妾为了这支舞曲准备了大半个月,其中更是……”

  “放肆,你的宫规礼仪是如何学的?朕和淑妃都没有说话,谁准你开口的?”宇文熙被人打断他要说的话,顿时心生不悦地喝道。

  “皇上说得没错,妾记得,柳容华进宫之初,是由贵妃姐姐安排教习礼仪的。贵妃姐姐的规矩仪态一向周全,柳容华的应该亦不会差。想是刚才一时情急才脱口而出吧,皇上别生气,不值得。若是柳容华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再让嬷嬷们去教导就是了。”沈茉云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没动,仍然依偎在皇帝身边,旁人看来,像是得宠的奸妃在陷害忠良女子。

  宇文熙低下头,勾起她的光洁的下颚,对上那双剪水秋眸,颇有几分意味不明地说:“爱妃真是宽宏大量,竟会为柳容华求情。”

  进宫数年,沈茉云应付皇帝已经算得上驾轻就熟,心里并没有一开始的颤颤兢兢,反而娇笑道:“妾不是为柳容华求情,只是舍不得皇上为这种小事生气伤神罢了。话说回来,皇上,您还没答应,今晚要不要留下来呢?”顺便再加上一点酸味,“还是说,皇上您想去柳容华那儿点评她的舞艺啊——”

  宇文熙被逗得一乐,顺势捏了捏她的下巴,心情极好地说:“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去,今晚留下来陪你,可以了吧?”一挥手,“江喜,送柳容华出去,再去延庆宫跟贵妃说一声儿,让她好好教一下柳容华宫中的礼节。在宫中就算了,可让外人看见,那就是笑话了。”

  江喜马上走到柳容华面前,躬身道:“柳容华,请……”

  柳容华气得全身发抖,好不容易压下难堪和怒火,勉强行礼道:“是妾莽撞,还请皇上恕罪,妾身告退。”说罢,退后了好几步,才转身离开。

  江喜克忠职守,一步不落地跟在柳容华后面,确保这一位主儿离开长乐宫的范围为止。

  凉亭中,宇文熙揽着沈茉云,看了看那几件柳容华留下来的小衣裳,道:“说起来,朕还没收过爱妃的针钱活计呢。爱妃哪天有空,替朕绣一个荷包如何?”用句是商量式,但是语气却是完全肯定式,皇帝要的东西,还用得着跟人商量吗?

  沈茉云不由自由地僵了一下,绣荷包?就她那个烂手艺,估计送都没人要,于是有些讪讪地说道:“皇上,妾实在不擅长这些精细的绣活。以前在娘家时,换了好几个刺绣师傅,妾不但学不来她们的手艺,反而扎得十根手指红肿不已……”声音在帝王的注视下越说越小,随即她讨好道,“要不这样,皇上,妾打一个络子给您,算是抵了荷包,您觉得可以吗?”

  宇文熙听得乐了,故意摇头道:“不行,朕就要爱妃亲手做的荷包。”

  沈茉云见他执意如此,有些发愁:“可是,只怕会做得很慢……”

  “那就慢慢来,不急。既然爱妃答应了,朕可就等着您的荷包了。”宇文熙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下了。

  沈茉云欲哭无泪,身为二十一世纪只要有颗扣子掉了都会将衣服扔掉或束之高阁的人来讲,亲自动手做荷包,难度是不是太高了点?

  宇文熙觉得一向端庄解意的淑妃露出这种苦恼的神情,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比平日里的柔顺温婉动人多了,于是便道:“反正做一个也是做,两个也是做,那就劳烦爱妃再为朕多做一个香囊吧,朕喜欢清雅一点的味道。”

  “皇上!”这丫肯定是故意的,沈茉云忍不住埋怨似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在盘算着可不可以找枪手代劳。

  美人似嗔似怒的眼神确实让人心动,宇文熙轻抚过那娇嫩的面容,却是道:“爱妃,朕要的可是你亲手做的东西。”

  沈茉云无奈地点头,道:“是,妾记下了,一定是亲手做的。不过先说好啊,要是妾的荷包做得不好看,皇上可不许笑话人家。”她对自已实在是没信心。

  宇文熙笑道:“怎么会?对了,爱妃适才不是说要弹琴给朕听吗?趁现在宝儿还没未醒来,不如就在这儿给朕来一曲《满园春》吧。”然后压低声音,右手意有所指地捏了捏她的腰侧,“待到了晚上,再弹其他的。”

  沈茉云脸一红,心想她留下了皇帝,可是付出的代价却是大了些,这么一算,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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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庆宫,柳贵妃听完小太监的传话,强忍住心中的怒气,道:“请公公转告皇上,柳容华一事,是本宫失职,本宫会好好教导柳容华一番的。”

  “既然话已带到,贵妃娘娘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恩。来人,送公公出去。”

  “不敢,不敢。”那太监客气地说着,这才行礼离开。

  待人一走远,柳贵妃一把抓起案几上的盛着瓜果的瓷盘和茶杯,朝地上狠狠地扔过去,犹不解气地骂道:“没脸没皮的贱人,只会学这些下三滥的动作,柳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巧如也觉得不可思议,“主子,其中会不会有误会,柳容华再怎么样,也不会跑去长乐宫那儿撒野吧。是不是有人在背后……”

  柳贵妃一听,冷静了几分,招来一名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宫女匆匆应下便走开了,柳贵妃才道:“要不是她自个心大,旁人再有招,也使不出来。不过是一个四品容华,就张狂成这样,霍氏的前车之鉴,还热乎着呢,她想死,也别拉着其他人。”

  重重地一捶案几,“若不是还需要她的肚子,她以为她在后宫能这么风光?没有本宫,她就什么都不是。”

  巧如劝道:“娘娘消消气。既然皇上都开口斥责了,想来是不能大事化了了,只要娘娘做足面子,让大家知道这事不过是柳容华一人所为,跟娘娘毫无关系,想来皇上也不会太过苛责的。”

  柳贵妃冷声道:“哪有这么简单,你看着吧,明儿德妃肯定上门来。还有淑妃……”眉头却是一皱,四妃九嫔中,淑妃可说是极为难缠的一个人物。虽说无子,可是女儿却是极得皇上喜爱,家世虽说不是勋贵候爵,可是胜在家中父兄在朝中地方都能说得上话,相较于一般勋贵人家来说,还要好上几分。进宫三年,皇上一直都没有冷落过她,在后宫中,算是难得的了。就是秦婕妤,中间也有过一段时间的冷落呢,可惜好不容易怀孕爬上了婕妤之位,却又落得半疯的下场,真是无福。

  “备下几样礼,明儿一大早,送去长乐宫,以做赔罪。”柳贵妃掉头对巧如说道。

  “是。”巧如福身道。

  柳贵妃又道:“柳容华的规矩还是差了点,明儿就拨两个嬷嬷去她那儿,再重新学习一遍,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吧。”估计皇帝此时也不想见到柳容华,那就先避一避,待风头过了,再想办法也不迟。

  第二天,巧如亲自领着宫女往长乐宫走了一趟,沈茉云也没为难她,听了巧如所转代的柳贵妃的话后,照旧说了几句场面话,又赏了她一碟果子,收下礼后便让她走了。

  “娘娘,这些东西……”

  沈茉云道:“连同昨日柳容华送来的小衣裳,一同处理了。那些衣物,过些日子,给我找个时间除了。放在长乐宫,总觉得全身不自在。”

  “是,娘娘。”自有宫女捧着物品下去放置了。

  沈茉云看向剪容,道:“给我找些碎布,针线过来。”

  剪容一笑:“是。”很快就寻来了一些碎布和五颜六色的线。

  沈茉云拿起针线,叹了一口气,随后认命地开始练习那早已被她扔到爪哇国去的针法。虽然皇帝说了不介意,可要是弄得太差,她还真没这个脸送出去,所以只得从基本针法慢慢地摸索起。

  好几回,宇文熙过来长乐宫时,就是看到沈茉云在绣图案的专注模样,在无意中看到她那被针扎得通红的指尖时,他心中难得有些过意不去,道:“朕不过说说罢了,宫里的针线上人多得是,爱妃要是真不习惯,就别勉强了。你看,手指都红了。”

  沈茉云眨了眨眼,道:“如果皇上早几日说这话,妾一定高兴不已。只是这荷包,妾都做得差不多了,此时再丢开,岂不是前功尽弃,妾可舍不得。再说了,皇上要是愿意带着妾绣着的荷包,妾身心里也高兴,哪里勉强呢。”

  宇文熙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朕不过一句话,倒引得你长篇大论的。既是如此,那就随你意吧。只是有一件事一定得注意了,别太过而伤了身子。”

  “那……唔!”沈茉云刚说了一个字,一阵恶心突如其来地从胃部涌上喉咙,她忙转过身,干呕了几下。

  “娘娘!”一旁伺候的素月吓坏了,忙上前扶着她,“您怎么样了?”

  宇方熙也吓了一跳,忙扶起好不容易才直起身的沈茉云,道:“爱妃可是病了?来人,传太医。”

  “不,不用了。”沈茉云忙喊住江喜的身影,喝了几口水遮住那股不适后,才道:“可能是天儿太热的关系,妾身近日胃口不大好,总有些不舒服。昨儿已经宣过太医了,太医说是暑气重,要妾身好生避暑,又开了一剂方子,并无甚大事,实在用不着再传一次太医。”

  “可是,朕瞧你脸色不是很好……”宇文熙皱了皱眉,“罢了,那你小心些。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要是过几日还是这样,就一定要传太医了。”

  “是。”宫女们纷纷行礼道。

  宇文熙本来想留宿长乐宫,可是却被沈茉云以身体不适为由,将他请去了其他地方。送走皇帝后,素月才小心地问:“主子,为何不告诉皇上,您是有了身孕?”

  沈茉云喝了一口蜂蜜水,清甜的味道让整个胃部舒服不已,“太医昨儿不是说了吗?月份尚浅,滑脉不准,只是隐约似是,需得再过半个月才能确定下来。要是今儿跟皇上说我有了身孕,皇上信了,过几天太医说不过是误诊,那可要如何是好。”

  “可是主子您这个月的小日子并没有来……”

  沈茉云说:“信期不正常虽然少有,但也不是没有,这哪做得了准。”一般来说,经验老道的太医一个多月就能摸出女子是否有滑脉显现,但是要到十足肯定地写下诊书,还是要到两个月左右方能确定。

  素月听她这么一说,忙道:“还是主子想得周全,是奴婢太轻率了。横竖不过几天,再等等亦无妨。十天后就是八月中秋,听说皇上那天要大宴三军,可惜咱们不能前去。”

  沈茉云笑道:“这是稿赏三军的国宴,我们去算什么。不过皇上已经说了,八月十六,倒会举行一次家宴,请了不少宗室皇亲,那时我们倒是可以出席。”

  素月抚手道:“这可真是极好的事儿。”

  镇远大将军班师回朝,一路上,军队气势恢宏,满京城的高官百姓议论纷纷。宜云进宫亦是对沈茉云道:“听说大军威武极了,可惜要清道,否则我真想去前门那儿看看是否真有如此气概。”

  沈茉云听得羡慕极了,道:“你就知足吧。好歹你还能在他们进京的街道上瞅上几眼,我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一方天空发呆。”

  宜云道:“姐姐放心,待我亲自看过后,定会细细形容于你,好让你也馋一馋。”

  沈茉云笑着闹过去,“就你坏心眼。”

  前朝军队的事跟后宫没什么关系,沈茉云跟将领们也不可能碰得上面。不过在大军回京前几天,一直被禁足的柳容华被放了出来,看上去似乎精乖了一些。直到八月十六,皇帝宴客皇室宗亲,在宫中较为得宠的妃嫔都要出席,皇子们亦在其列,只有三皇子被太后以身体虚弱为由拒绝了出席。

  素月走在步辇旁边,担心地问道:“主子,您觉得如何?要是实在撑不住,不如跟皇上说一声儿,今儿就告个退吧。”

  沈茉云摇了摇头,抚着胸口道:“没事,不过有些不爽罢了,待会我多注意些便是。”

  素月听了,只能强按住心底的焦急,毕恭毕敬地跟在轿旁,一起到了宴客的大殿。

  沈茉云在宫人的带领下,先是在临近的厢房里修歇,待皇帝过来了,再一起进入大殿。小宫女立即机伶地送上茶水点心。沈茉云看了一眼,道:“换杯温开水过来吧,这茶不用了。”

  小宫女有些意外,但还是道:“是,奴婢这就给您换过来。”很快送上了一杯温热的开水。

  沈茉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在场的人。高贤妃和孙修媛已经到了,还有不少低位妃嫔,张德妃和柳贵妃尚未过来。

  高贤妃见她脸色不好,便问道:“妹妹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是热着了?”

  沈茉云道:“可能是日头毒辣,晚间又起风,吹得人有些不爽,歇歇就是了。”

  高贤妃便叮嘱道:“那可得注意些,不然一会宴席上闹笑话,可就不美了。”

  “我会的,谢姐姐关心。”

  孙修媛小产后,精神并不是很好,但修养了这么久,倒也恢复了过来,见她们正在说话,也过来凑了几句趣。正说话间,江充仪也到了,相互见完礼,又聊开了。

  “听说秦婕妤是越来越疯了,再这么下去,二公主可怎么办啊?”其中一个宫嫔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话,气氛顿时冷寂了下来。

  宫中谁人不知秦婕妤已是半疯,二公主又遭皇帝不喜,今日是皇帝设宴,没人会想到还会有人没眼色到提及秦婕妤,一时之间,竟是半宿无话。

  那说话的康芳华也有些后悔,怎么就说了出来呢?她见所有人都看着她不说话,不由得拘束起为,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了。

  这时,外面小太监唱道:“贵妃娘娘到!德妃娘娘到!柳容华到!”

  倒是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柳贵妃走在前头,水红色的宫装衬得她芙蓉如面,一进屋里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一挑眉,笑道:“怎么回事呢?难得皇上设宴,又是我朝大军得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妹妹们怎么都一句话不说了?”说着,眼神似有若无地朝康美人那儿看过去,吓得康美人一个冷颤,忙低下头不再语。

  高贤妃见状,忙道:“正说着充仪妹妹的绞丝金手镯,漂亮极了。”

  “是啊,这可是南边传来手艺,做得精巧得很。”沈茉云也跟着搭腔,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冷场。

  起了个头,你一我一语,纷纷讨论起首饰来,气氛总算回缓了。张德妃看了几眼,道:“确实是精巧,倒也难得。”

  一名太监进来回道,说是让众位主子进去大殿,宴席快开始了。

  ————————

  沈茉云一边用勺子搅了搅面前的浓汤,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宴上各人的说话,前面的空场地上,身轻如燕的舞姬正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她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胃部,闻着宴席上的各种薰香、食物香,越来越觉得不舒服了,胸口闷闷的。

  江充仪看了她一眼,道:“淑妃姐姐可是病了?你脸色好难看?要是真不舒服,不如跟皇上说一声儿,回去好好歇一歇吧。”

  沈茉云强笑道:“没事,就是有些闷而已。”

  太子此时出列,对坐在御座上的皇帝开始说话,不外乎歌颂大军威猛、大齐国运昌盛等夸奖话语。太子虽有些软弱,但气场还是有的,进退有礼,词有度,看得皇帝还算满意,一旁的王公贵族亦是赞不绝口。

  张德妃却有些撑不住了,她看着坐在太子下首的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担心。没多久,二皇子亦是出列,对皇帝说了类似的话语,但因有太子珠玉在前,二皇子说的话,就显得没什么出奇了。

  张德妃一扯手帕,愤愤地看着太子,眼中狰狞神色一闪而过,恰恰落入了柳贵妃的眼中。

  因四皇子还小,所以并没有在席。

  半个时辰过去了,沈茉云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她不由得半转过身,用手帕轻轻捂住嘴,生怕自已会吐出来。突然间,江喜走过来,对她行了一礼,“娘娘,皇上说了,近日来秋风起,夜晚寒凉,让您早些退席回去歇着。再加上大公主去年也是这个时候病了一场,皇上有些不放心,恐宫人们伺候得不精心,还是得您亲看看着才好。”

  沈茉云抬起头,正好宇文熙朝她这边看过来,冲她微微点了点头。沈茉云心中大定,对江喜道:“公主这两日是有些发热,我也有些担心,请公公替我谢过皇上。”

  “奴婢一定代为转达,请娘娘放心。”

  沈茉云便不再推拒,尽量不引人注意地离开了大殿。江充仪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晃动,但随后就沉稳下来,继续观看场中的歌舞。

  中途退席回到长乐宫,剪容她们看到她提前回来,顿时一惊,“娘娘怎地回来得这么早?可是出事了?”

  沈茉云挥手道:“没事,不过有些不爽,皇上允我担前退席罢了。”更衣卸妆,重新抹过脸,这才觉得活了过来,那一身华服珠钗,虽然是身份象征,可是穿在身上,真心是难受。

  剪容担心道:“已经下了宫匙,这个点儿宣太医只怕会很麻烦。”

  “明儿再宣吧,我现在只想休息。”沈茉云说着,又道:“这几天天儿反常,一会冷,一会热,公主那儿要看好了,千万不能在夜里抱到外面吹风。”

  “娘娘放心,都小心着呢。”

  沈茉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让人扶着她上~床休息,一夜无眠。

  第二天,太医被传来长乐宫为淑妃看脉时,皇帝也过来了,他坐在床边,轻抚了抚沈茉云苍白的面容,才转过头看向太医:“淑妃怎么回事?可是病着了?”

  太医先是摸了左手的脉像,再换右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拱手道:“恭喜皇上,淑妃娘娘滑脉已显,已是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宇文熙听了,心中大喜,北方边境刚刚平定,蕃国进贡议和,又是八月中秋团圆之时,就听到淑妃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无疑是上天的吉兆,让他高兴极了。

  “好,太好了。来人,赏……”</div>123xyq/read/3/3419/ )